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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云寰一愣,也没在意玉清池话语中的无礼:原来自己竟然昏迷了半年之久? “长老说你为大阵耗费超过八成修为,一时将自己的灵力消耗到了极限,这才昏迷不醒,好好调养一段时日就会醒来。可是我……我将你带回晚枫林,日夜守着你却始终等不到你醒来……” 他手中的汤药已经见了底,玉清池将汤匙和白瓷药盏往边上一推,继续说道:“我等了很久,一天,两天,十天,一个月……我不想再等,便用了太师父下来的火凤之羽。太师父告诉我,北冥的鲲鹏,击杀之能得鲲鹏羽翼,或能唤回师尊……” 火凤之羽是焰昀飞升前留给玉清池之物,本意是待其陷入困境之时能够唤出仙尊留在仙道的幻影为其解惑,助其脱困,未想到却被玉清池用在他身上。 洛云寰闭上了眼,心中酸苦交加。 玉清池好像看穿他心中所思所想,忽然笑了一下,似乎想要安慰师尊,却不料话语中的哽咽之声藏也藏不住:“师尊是不是在心中骂我傻?太师父亲赐的宝贝就这样给挥霍了?” 洛云寰眼睫微动,默然不语。 玉清池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手掌,低下头去,将微凉的侧脸埋进洛云寰的掌心,颤声道:“师尊,你有没有想过,失去你,便是我此生最不愿面临的境地啊。” 房间内一片寂静。洛云寰不知在想些什么,静了片刻,才动了动手腕,企图抽出手来。 没有成功。 “为什么这么做?”他忽然小声说道:“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不要对我有太多期望,你会很失望。” 少年时他剑斩海妖,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却被当地渔民当作恶徒驱赶。 拜入仙门后师承仙道第一人,修为高不可攀,人品纤尘不染,人们敬仰他,尊崇他,却无一人同他真正交心。 “我只会让人失望,不值得你对我好。” 他喃喃说道,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手指,却被玉清池紧紧扣住。 “你是我的师尊,我自然要对你好。”洛云寰听见面前的少年坚定地吐出一句话,将他的手紧紧握在手心。少年温暖宽阔的掌心沁出些微薄汗,黏腻的,潮湿的,却无端令他留恋,久久不愿抽身离去。 从未有人如此对待过他。师尊也对他很好,他敬慕她,却从未产生过如此刻一样的感觉:恋恋不舍,难以抽身。 如果可以,便让这一刻停留得久一些,让他将此刻的感觉刻进命魂之中,永远不要忘记…… “师尊,我差点儿以为你醒不过来了……还好,你没有抛下我。”少年的声音再度响起。洛云寰目力受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却可以感受到他语气中的坚定甚至是偏执。 “别再为了其他人牺牲自己而丢下我了……”他的脸在洛云寰掌心中蹭了蹭,有些许guntang的液体沁出。 傻徒儿,都这么大了,还如此黏人。洛云寰轻摇着头,在心中叹息,可不知怎的,说出的话竟变成:“若我死了呢?” 鬼使神差般,他哑着嗓子问道。 长久无话。 静了片刻,玉清池倏然一笑,平静道:“若你死了,无论天上地下,我也随你而去。” “傻孩子。”洛云寰眼眶微红,抬起略微湿润的眼睫:“生命可贵。岂能因一人而弃之?若是有朝一日我先行离去,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还没等玉清池再度开口,气海灵脉之中隐约感到些许震动。 洛云寰正色问道:“有客人来访?” 他如今修为大减,灵力衰微,原本灵敏的感知也削弱了不少,只能察觉到晚枫林外结界被人触动,却无从得知造访者为何人。 玉清池依依不舍地从洛云寰掌间抬起脸来,背着手胡乱抹了一把湿漉漉的俊脸,不甘道:“是风月和长老他们来了,要让他们进来吗?师尊若不想见,我这就去赶走他们。” 洛云寰板着脸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嗔道:“赶什么走?没礼貌。为师昏迷半年之久,天城中诸多事务皆劳烦长老们和师兄,如今为师醒了,不亲自登门道谢反而将来客拒之门外,成何体统?快请大家进来吧。” “是。”玉清池起身,不甘不愿地撤去了晚枫林外的结界。 未几,天城仅剩的三位长老和风月仙君匆匆而至。 “师弟,你终于醒来了!”风月率先进入房中,和推出去准备茶水的玉清池擦肩而过,他见洛云寰倚着桌子,身披单衣,斜斜地坐着,脸色苍白,仿佛风一吹就能吹走的模样,不由蹙起眉,道:“你那徒儿,哪里都好,就是太年轻,不会照顾人。师弟你大病初愈,怎好起身坐在风口里?” “我虽耗损了些修为和灵力,但到底是修仙之人,底子还在,哪里就那么娇弱了?风月师兄莫要多虑。” 风月在他面前坐下,眉宇脸之间间带着几分忧色:“你可不止耗损了一些修为而已,那大阵消耗极大,你几乎所有的灵力都被抽干了,修为也去了八成有余,如今别说仙道中人,就是强悍一些的凡人都能将你撂倒,无怪你那好徒儿要在晚枫林外舍下重重禁制,怕不是担心有人趁你虚弱要了你的命。” “禁制?”洛云寰不解道:“晚枫林何时有了这种东西?” 风月用扇柄敲了敲桌子,道:“这你就自己去问你那徒弟吧。这半年来,我们数次前来晚枫林都被他拦在外头。罢了,好在是你如今醒了,正好悬针长老也来了,快让长老看看你的身体怎样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