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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臣的戏精夫人 第16节

    来人身躯颤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这人是个生面孔,国公府用惯了旧人,当下宋星然便起了疑心:“这谁?如何闯入府中?”

    那人哭丧着脸,想要冲上前来抱宋星然的大腿,又被宋谅制住。

    只听得他鬼哭狼嚎:“大人饶命,小的乃祝府的小厮,今日陪咱们嬷嬷来贵府,在此候着,瞎了狗眼撞着了大人,还望大人恕罪!”

    祝府的人。

    宋星然问:“来做什么?”

    祝府的小厮怕极了,颤抖着,知无不言:“咱们府上大小姐,在国公府养伤,已半月有余,自然不好叨扰,咱们夫人便说要将小姐接回家去。”

    宋星然讶然,原来清嘉已在此处住了许久。

    乍然听见此消息,宋星然涌上一阵说不明的感受,很清浅的,他摇了摇头,终究只说:“放开他罢。”

    此处宋星然是淡然处之,但清嘉咬牙切齿,骂了一句:“她就见不得我过安生日子!”

    其实伤已养好,也总担心孟氏与清许,本也做了回府的打算。

    当张氏这般急不可耐地催促她归府,好似生怕自己攀上了容城郡主这棵大树,不再任她揉圆搓贬一般,清嘉便怒火中烧。

    想着应对之策时,宋蔚然得了消息,又哭又闹地撒泼,容城郡主没有办法,才说叫清嘉再留三日,一道过了万寿节,再回祝家。

    这般处理,也颇合清嘉心意。

    回,是一定要回的,她父母皆在,伤也养好了,万没有长期借宿在旁人家中的道理,还极容易落人口舌,说她是居心叵测,攀附权贵之人。

    虽自己也确实是存着攀龙附凤之心,但若有人这般不怀好意地揣测她,不是阻碍了自己攀附权贵之路么。

    显然,攀附权贵这条道并不好走,花费了大半个月,自那夜二人饮过酒后,每日,清嘉都会送些小点心,小玩意儿过去,却不曾得到宋星然一句回应。

    当真冷淡。

    清嘉气馁时,也忍不住咒骂他,这老男人、狗男人,自己如花似玉的容颜,青春少艾的年纪,这般秋波暗送,他都似瞎了眼一般,难不成有隐疾么?

    遇了几次冷,清嘉都忍不住想,宋星然这副高不可攀的模样,当真是个花花公子该有的样子么?

    难不成,是他年纪大了,力不从心,觉得应付不来自己个小姑娘,还是他其实根本不喜欢女人,什么风流花心,皆是幌子,其实他喜欢男人?

    种种猜测,清嘉心烦时都想过,最后冷静下来,得了一条结论:男人靠不住,求人不如求己。

    索性让听雪偷偷去衙门寻了能伪造文书的小吏,连定金都付了,过几日便能取到通关文书,届时也好逃走,暂避风头。

    只是又担心,在她走后,孟氏若受了张氏欺负如何,清许身体不好,又糟了坑害该如何。

    又该以何为生?

    难不成真要一辈子过着背离亲人、隐姓埋名的凄苦生活么?

    最后往往是对祝满、赵严又愈发怨恨,连带对宋星然也埋怨起来,为什么他这样难以捉摸?他究竟喜欢怎样的女子,她可以演嘛……

    但清嘉并非自怨自艾之人,既然还有一线希望,便不能放弃,她不久后既要离开国公府,当下便光明正大地以道别之名,再去接近宋星然。

    ——

    宋星然陪容城郡主用晚膳时,因清嘉将要离府一事,已被容城郡主敲打了好几回,说什么大皇子长他两岁,如今已儿女双全,又说他不孝,对不住泉下的郡马云云。

    最后索性赌气,连饭也不吃了。

    闹得宋星然很是无奈。

    听到清嘉来的消息,他愣了一瞬,淡声道:“请进来罢。”

    清嘉是第一次来宋星然的住处,她虽努力做到娴雅大方,目不斜视,但也大致知道,此处是书房,是宋星然在府中读书办公之处,修了一个硕大的书架,层层摞摞许多书卷。

    不似祝满的书房,挂满了附庸风雅的名家墨宝,到处显摆的皆是俗物。

    光是瞧这书房,清嘉觉得,难怪宋星然年纪轻轻,便能官运亨通,平步青云,大约是有些真才实学的。

    宋星然坐在堂屋中央,撑着头,眼角垂下,仍捧着一卷泛黄的书籍在看。

    烛光温黄,衬得他白皙的面庞十分柔和,他眉目开阔疏朗,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见她来了,宋星然放下书卷,绕到外间茶室,请清嘉坐下,温和道:“祝姑娘,有事找我?”

    清嘉与他面对而坐,咬了咬嘴唇,似乎鼓足勇气:“我很快要回家了,所以来同你道别。”

    宋星然颔首,只说:“我对姑娘的承诺不变,姑娘遇着困境,可寻我,宋某定当竭尽全力。”

    清嘉腹诽,可我只想一步到位,做你家主母,消灾解难,高枕无忧。

    如此想着,这戏更要做好,清嘉垂下眼眸,语气萧索,似含着万分不舍:“多谢。”她自袖中掏出个荷包,双手递到宋星然眼前:“这些时日,叨扰了,这是我亲手绣的,您不要嫌弃粗糙。”

    怕他不要,又补充:“不只是给你的,郡主、蔚然也有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宋星然没有拒绝之理,他也很礼貌的,伸出双手去接。

    这是个极素雅的荷包,雨过天青的底,绣的是含苞待放的白牡丹,虽浓淡得宜,但到底是花色,他用惯的多是青竹兰草的纹样,鲜少有这般装饰。

    虽非他习惯,但宋星然仍赞道:“很好看。”

    清嘉得寸进尺:“那大人会用么?”

    送给他,若不用,那这东西便是废物、死物,用上了,才会叫宋星然见到便想起有个爱慕他的姑娘。

    旁人见了这般女气的香囊,也晓得这是个有主儿的男人。

    但京城中似乎无哪家闺秀看得上他便是了。

    清嘉眸光清澈温软,满满都是期盼,宋星然顿了顿,竟说不出拒绝的话:“……会。”

    清嘉这才满意笑了。

    宋星然心情也似不错,眼中浮出纵容的笑意,他生得一双桃花眼,天生轻浮含情,笑眼凝视于她之时,竟让清嘉双颊泛上热意,不自然地错开了眼。

    心跳不受控之时,清嘉无奈地想,要讨好宋星然可真不容易,这臭男人生的一张风流面孔,天生便是善于欺骗女人的。

    她道行尚浅,还需要多修炼修炼。

    即便知道,但她已面热心跳,觉得自己失了下风,一时慌张站起,想要离去。

    却没想到仓皇起身,宽大的衣袖将椅凳掀翻,撞到小腿肚上,磕在腿骨上,清脆的一声响,清嘉疼得咽呜出声,眼泪都冒了出来,几乎站不住脚。

    旖旎气息陡然消散。

    宋星然被清嘉冒冒失失的模样吓得心惊,她前些时日才受了骨伤,才将将养好了,如今又一副痛极了,站都站不住的模样。

    他张臂将清嘉扶稳,语重心长:“小丫头,仔细些。”

    清嘉落入宋星然怀中,稍一仰头,又不小心磕上他的下巴,听见宋星然闷哼一声,她羞愧地缩在他胸口,闷声道歉。

    宋星然面前挂了个清嘉,一双小手锁在他后腰,二人距离也因此近得过分,鼻尖萦绕着女子甜馥的香气,叫他生出种恍惚之感。

    二人皆在有些发茫之时,窗边传来噗呲一声闷笑,清嘉转头望去,容城郡主站在廊下,眼含欣慰与调侃,身后是捧着宵夜的侍女,表情也很复杂。

    容城郡主掩唇咳了一声,欢快道:“你们继续。”

    清嘉脸色更红,结巴道:“郡、主……”

    宋星然无奈,心知肚明便是自己解释,容城郡主也不会相信,索性将清嘉拦腰抱起,低首:“我送你回去。”

    清嘉余光瞥见容城郡主早离去,她窝在宋星然怀中,羞怯地点头。

    心中却想的是,宋星然这老男人,终于干了一回人事。

    作者有话说:

    清嘉叉腰,指着狗男人:你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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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万寿节至,京城张灯结彩。

    为天子贺寿之故,街市更是停了宵禁,黑夜一至,灯火通明,小摊小贩川流不息,好不热闹。

    黄昏时分,清嘉踩着暮色与宋蔚然一道出了国公府。

    宋蔚然强留清嘉三日,为的便是今日嬉闹游玩,她禁足半月,如今一放风,脸上笑意就不曾止住,一路都叽叽喳喳:“听说晚些时候,正德门会点焰火,有足足一刻钟。”

    “今年是陛下五十大寿,亥时三刻,京城更是天灯齐放,我定要亲眼目睹才行!”

    这般热闹,便是在京城都算罕见的。

    只因当今天子醉心修仙求道,天师算准了吉时,点燃天灯,是为天子延绵福寿。

    距燃灯时分尚早,清嘉领着宋蔚然在街头闲逛,二人没有正经用过晚膳,一路吃着街头小食,一路沿着小摊挑挑拣拣,宋蔚然孩子心性,见了稍见新奇的玩意儿便挪不动道,身后侍婢便提着许多盒子,招摇过市。

    宋蔚然一双眼眸晶晶亮,扯着清嘉又往前窜,行至一摊首饰前,指着条玛瑙手串:“清嘉jiejie,这手串极衬你的,我送你!”

    这是她的口头禅,大约国公府家底太厚,一路不知说了几何,清嘉正想拒绝时,低头一见,却心动。

    本来觉得,街头的玩意儿大都粗糙,但这手串珠形饱满,颗颗圆润,外层包着一圈莹亮的光泽,颜色是纯净无杂质的红。

    清嘉本来白皙,在浓郁的红下,将她一截手腕衬得若霜雪雕刻而成,十分惹眼,顿时生了喜爱之意,伸手去拿,偏又有一只手横空而来,作势要抢。

    那主人是个身穿胡服的年青姑娘,生得圆脸,吊梢眼,一管鼻梁挺直瘦削,唇角微勾,几乎将飞扬跋扈四个字写在面上。

    她挑眉而笑,十分嚣张,用命令的口气道:“松手。”

    清嘉自然不愿。

    分明是自己先相中的。

    那胡服姑娘冷笑,不屑道:“我说,这小玩意成色不错,我要了,你、松、手。”

    然后便用力去扯。

    那玛瑙手串被她扯得变形,串线有崩裂之兆。

    好好的玛瑙手串,真要跌得七零八落,实在可惜,清嘉心里虽不悦,还是松了手。

    胡服姑娘鼻尖哼出一声嘲讽轻笑,心满意足地将绯红珠串戴入手中,张着五指欣赏片刻,露出满意的笑,扬起下巴,斜着眼望向清嘉,显然有耀武扬威之意。

    她向身后婢女打了个响指:“付钱。”

    这分明是自己瞧中的东西,却被旁人截胡,态度还是这般……理所应当,清嘉便是劝自己韬光养晦,也难免气不过,张口欲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