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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时候也很想她,想妈抱我的感觉,想妈说话温温柔柔的样子。”裴思微笑了笑,“还想她做的面条,妈走后,我再没吃到过类似味道的。” 裴炀没发出一点声音,可早已泪流满面。 裴思微也没哄他:“后来我想啊,其实可能不是面条的味道有多特殊,再好吃它也就只是碗面条而已,只是因为做它的人是mama,所以我们给它赋予了特殊的味道。” “别的也是。”裴思微托住下颌,回忆虽布满伤感,但她是笑着的,“死后,妈对我们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拥抱,每一个温柔的瞬间都变得不再普通,死亡给它们赋了予神圣的意义,让你每次想起的时候都觉得怀念……想哭。” 就像现在的裴炀一样,一直深陷在这个阶段,怎么都走不出来。 裴思微抬手给他擦了擦眼泪,在模糊的视线里,裴思微的脸似乎和母亲年轻时候有一瞬间的重合。 “裴炀,人都是会死的,有一天,我会死,爸和哥也一样,傅书濯和你也是。” 裴炀心一颤。 裴思微:“死亡不代表结束,只要还有人记得,她就永远活着,我们要做的不是一直陷在过去里悔恨,而是要带着已经死去的人一起向前走。” “裴炀,妈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可当下身边还活着的人也很重要,爸,我,大哥,还有你那么喜欢的傅书濯,你活得好一点,妈才能放心一点。” 裴炀坐在轮椅上,腿骨折,头上还有伤口,看起来狼狈不已,除了满面的泪水还有喉咙里不知是克制还是忍不住的、像小兽一样的悲鸣。 “我,我……” 裴思微:“妈刚去世的时候我觉得特别不真实,那段时间我整个人都有点恍惚,工作也很不顺利,怕你们跟着我一起伤神,我就没说。” “于是我就经常去看妈,每次坐在墓前跟她说说话,我就感觉轻松很多,因为无论我说什么,她都会像从前那样笑着看我。” 裴炀扯了扯嘴角,想说当然,遗照上的人自然永远是笑着的,甚至裴母都找不出一张严肃的照片。 “你要是想妈了,就跟我一样多去看看她,没什么大不了的,谁还不是个妈宝了。”裴思微开了个玩笑,“顺便把那些没来得及诉之于口的心意说出来,妈会听到的。” “妈来不及去到的未来,你要带她去看看。” 傅书濯找来的时候,裴炀还在哭,裴思微看见便起身,拍拍他肩膀就擦肩走了。 傅书濯在裴炀面前蹲下身,不用问也知道是因为裴母的事。 裴炀哽咽地问:“你看什么?” “看我们小猫哭起来都这么好看。”傅书濯摸摸他戳手的脑袋,“哭起来也帅,奶帅奶酷。” 裴炀:“……你走。” “我走了小猫不是要哭得更凶?” 裴炀盯着他,要不是头上有伤估计都想撞死傅书濯。 傅书濯亲亲他眼睛:“哭完了我们洗个脸,送送他们?” 裴炀在嗓子里憋出了一个嗯。 齐合月父子还有程耀都是要回家的,距离不远,傅书濯让司机送他们回去。 裴瑜吉和裴思微都在这边留宿,家里虽然是大平层,但房间少,只能裴瑜吉跟裴知良住一屋,裴思微住一屋。 把喝醉的裴知良抬到床上,精气神十足的齐老头摸了把裴炀脑袋:“养伤要是无聊,就多到我那边晃晃,陪我这个老头子下下棋。” 裴炀吸吸鼻子,嗯了声:“你路上慢点,少喝点酒。” “知道了,怎么现在也跟小月似的唠唠叨叨。”齐老头啧了声,“走了走了,别送。” 程耀忍一顿饭了,摸了下裴炀脑袋,在他恼怒前及时收手:“明天给你送猪蹄汤,店里新品,超鲜。” 齐合月笑着跟上,也摸了把裴炀脑袋。 “……”圆寸是真超人喜欢。 傅书濯把裴炀抱回到浴室,因为提前给他买了个残疾座椅,所以洗澡还挺方便,腿和脑袋不碰水就行,当时车祸内脏也动了手术,当都是微创,伤口都愈合得差不多了,不要一直冲洗就行。 傅书濯含笑:“小小猫很有活力呀。” 裴炀耐不住,想扭:“你碰碰它。” 傅书濯按住他的腰:“怎么碰?手…还是嘴?” 裴炀一呆,脸红得要命,磨磨蹭蹭地说:“前者就很好,能嘴就更好了……” 傅书濯忍了半天笑,满足了小猫的小小猫。他抬眸一笑,在被伺候到迷瞪的裴炀眼中就像只狐狸:“乖乖,我的信写多少字了?” 裴炀倏地清醒:“忘、忘了……” “明天写好不好?” 裴炀有点委屈:“说什么信,就是想哄我写情书,我都给你写过一封了……” “我知道,爸给我看了。” 裴炀一呆。 “虽然它被撕成了碎片,但我拼起来了,用胶带黏着,应该能保存到老。”傅书濯吻着他,温声哄着,“要是不放心,我就去找个文物保存师,托他照看……” “这算什么文物……” “那找个保险柜存着,等我老了,走不动路了,你再去取出来读给我听,好不好?” “好……”傅书濯的声音比烈酒还醉人,裴炀很早前就知道,他甘之如饴地一头栽进这浓郁的酒缸,从到到尾都不曾清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