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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记忆中清澈明亮,黑白分明的眼睛,正透过门打开的一点点缝隙,静静地看着他。 房间里一片黑暗,没有开灯,通过客厅的光能看见女人脸上一片惨白,没有半点血色,眼神平静地像一潭死水,直勾勾盯人的样子让人毛骨悚然。 王姨招呼楚淮坐在小客厅的茶几上,不多时端上了碗面。 面应该是刚煮好没多久,香气扑鼻,让人食指大动,汤底清澈,面上散落着几块牛rou,一旁还点缀着煎蛋和菜叶。 楚淮盯着那焦黄的煎蛋,有些失神。 王姨:“少爷,吃吧。” 楚淮压下心里的波动,应了句:“好。” 说完他就拿起筷子开始吃起来。 他吃得很慢很优雅,细嚼慢咽的,也许是因为从小到大深入骨髓的教养,又或许是因为别的。 门板上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收了回去,那股盯人的视线也消失了。 过了一会儿,那间黑暗的房里突然传来一阵小提琴声。 有时是一段连贯的旋律,有时又是几个破碎的音符,偶尔还夹杂着刺耳的杂音。 对此,周围几个佣人见怪不怪。 小姐精神失常后,经常在房间里捣鼓一些乐器。 听说那些乐器是小姐曾经的恋人留下了,她的恋人是一位音乐家,两人曾经非常相爱。 后来小姐遭到了恋人的背叛,精神失常,所以日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睹物思人。 楚淮就着那乐声吃完了一碗长寿面。 王姨见他吃完,问道:“少爷,今天你还弹琴吗?” 或许是继承了小姐那位恋人的基因,楚淮从小对音乐也极有天赋,偶尔回家时会坐在钢琴前,一弹就是几小时。 楚淮微笑着起身:“不了,我要回学校了。” 王姨微微睁大了眼:“少爷今天不留下来过夜吗。” “不了。” 临走前,楚淮最后看了眼疗养房紧闭的门,温声道:“王姨,照顾好我母亲。” 王姨低下头,低低诶了声:“我会的。” “怀英……” 突然,疗养房内突然传来一道唤声,也不知道是在叫谁。 不知道为什么,小姐十几年来一直喊少爷「怀英」,有人说这是因为小姐精神失常了,在喊曾经的恋人的名字,也有人说小姐还没精神失常前给淮少爷起的本名就是「怀英」,只是后来被楚老爷子改掉了。 具体真相如何,无从探究。 听到这个名字,楚淮脚步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 没有多做停留,大踏步向外走去。 走出主宅,楚淮闭了闭眼,长舒一口气。 他回过头又看了一眼这栋建筑。 富丽堂皇,气势恢宏,极尽奢靡,庭院、花园、假山……无一不是美轮美奂,精巧绝伦。 寻常人家的人在这里看上一眼都已经是奢侈了,更妄论在这里居住。 楚淮表情平静。 借着浓重夜色的掩盖,谁都看不清他眼里的意味。 这是他从小到大生活着的地方。 但这里永远算不上家。 …… 直到楚淮走后,王姨把东西收拾好,开始准备今日睡前的药物。 每周都会有医生定时上门检查楚栖桐的身体状况,调整药物用量。 这件疗养房更是比医院的高级病房还要设施齐备,装备齐全,足以见楚老爷子对这个女儿有多么上心。 王姨倒好水,备好药,轻轻敲了敲疗养房的门,没等里面应答就直接推门进去。 只见楚栖桐坐在床上,手里拿着弦已经断了几根的小提琴,静静地看着她。 楚淮的相貌大多继承于她。 虽然已经年过四旬,但女人的相貌依旧绝美,五官精致明艳,骨骼线条凌厉,一双狐狸眼更是妩媚多情,但是周身气质却冷然,眼神更是平淡得没有一点波澜。 她人看上去纤瘦,手腕骨骼突出,脸上没有血色的时候满是病容。 但只有上手去摸的时候,才能发现她身上肌rou很柔韧,如果不是常年锻炼,不会有这样的身体。 王姨朝她微微弯腰,喊了声「小姐」,没多说什么,借着倒水的功夫,打开了房间里的屏蔽器。 王姨看着楚栖桐熟练地把药片磨成粉,和上水,最后一股脑倒进水槽里,最终还是忍不住道。 “小姐,少爷他……” “随他去吧。” 楚栖桐淡淡道:“他已经长大了,会自己做决定了。” “喜欢什么,费尽心机也要堂堂正正地把他抓在手中……” 楚栖桐轻笑一声:“这一点跟我真像。” “小家伙,我失败过一次,希望你能成功吧。” …… 深夜十一点半,不夜城。 夜色撩人,现在正是不夜城最热闹的时候。 音乐DJ声嘈杂震耳,彩灯变幻莫测,色彩斑斓,熏熏然的酒气环绕着整个会场,舞台蹦迪,彻夜狂欢。 楚淮没有上二楼,而是在一楼找了个偏僻安静的地方坐下。 一旁的服务生认出了他,忙迎上来。 楚淮看了他一眼,确认是眼熟的人,才礼貌客气道:“龙舌兰,一瓶,谢谢。” 等到服务生把龙舌兰端上来,他又说了句:“谢谢,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不要让别人打扰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