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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忍不住开始抽泣,保养得当的面容无太多皱纹,眼尾浅浅一两根,就是这一两根,灌满无尽哀伤,“奴才这辈子唯一怪的、就是家里老头子,因哺育殿下有功,混账老头得了大笔银子,随即出去花天酒地,被贱人连灌三天的酒,不曾想将女儿搁置在床,酒醒跑回家,孩子……孩子……已被活活饿死。” 乔九幽蹙眉,眸中划过一道不可捉摸的哀伤,半晌,她问:“这与乔雪卿有何关系?” 嬷嬷忍着哭腔,拿袖口抹了泪,哽咽道:“奴才无意见过雪卿郡主一面,孩子额上有绯色凤尾,与我孩儿额上的,一模一样。” 一番话落,两行热泪。 乔九幽首次被触动,她微张着红唇,想着这么多年来从来不曾听闻过,结合嬷嬷当下的痛彻心扉,心口的弦,沉闷一放。 艳阳照得人睁不开眼睛,炙热的芒,拢着万物。 “奶娘,我乔九幽想要杀一个人,对方必死无疑。” 思索良久,乔九幽抬起手,轻轻掸去嬷嬷肩头本不存在的尘灰,话锋斗转:“为你,破一次例,算是还了经年的哺雏恩情,饶乔雪卿,不死。” 嬷嬷听后泪水滚滚,随即跪地,行大拜之礼。 此时,忽有小太监急匆匆上来传话。 乔九幽简单听闻后,犹如雷击,愣住原地片刻。 少卿,她回过神,一把抓住内侍衣领,红着眼大声质问:“你说什么,安然给陛下献了血书,发誓此生,再也不入京都?!” 小太监脸被吓得苍白,连连点头。 乔九幽的心瞬时坠入海底,她松了手,不敢置信,连连后退。 这些年,自己一步步登上权力巅峰,为达目的,手染太多鲜血,可自己从不惧因果报应、不怕恶鬼缠身,唯求有朝一日,能和慕容安然长相厮守。 如今,那人说走就走?! 不行! 绝对不行! 顷刻间,摄政王朝着御书房方向,飞奔过去。 她要阻止慕容安然,阻止一切! 第45章 安然,我疼 仲夏的阳光已不再温和,炎炎的风穿过细碎树叶,落下满地的大团银斑,青石地面被烤的炙热,慕容安然着一身素白的锦袍,就跪在御书房外。 白皙的脸被晒得泛红,额前泌了层细汗,绯薄的唇起了些干皮,后背内衫尽湿,她的目光落在紧闭的门扇上,动也不动。 御书房内,猩红的血书摊开,女帝端坐在侧,已呆看半日。 “臣,自愿驻守边关,余生断不入京都。” 秦妍在心口默默念了一遍又一遍,愈发觉得跪在外面的人离自己越来越遥远。 明明她们什么故事都没有,为何舍不得落笔? 女帝站起身来,香影上前搀扶,从敞开的窗户往外瞧,依旧是笔直的脊梁和清冷俊逸的面庞。 若有似无的情困扰着女帝的心,她不敢开口与人说,生怕被人笑话了去。 失忆过后,她见过慕容安然一回,就已对其牵肠挂肚,情愫暗生。 她笑自己多情,更笑自己轻浮。 原本慕容安然成亲,自己也是躲在被褥里无声哭泣好久,想来婚约乃天定,无人可以抗拒,也就慢慢安慰自己,学着放下。 关于季锦戎暴毙,她不开心。 并不因失去情敌而暗自窃喜,她听闻慕容安然固执的、与季锦戎死前圆了房,更是心疼得要命。 如果,季锦戎不死,慕容安然应该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吧。 然而,事态总是超乎发展,有情人没有白头偕老,早早的阴阳相隔。 可悲可叹。 人已逝,生者不能沉溺于悲伤,总得往前走。 总得给他人,一个机会。 思量再三,秦妍略带不好意思的开口,问向自己的贴身侍女,“香影,先前,我与大将军,可……可有渊源?” 香影想着徐溪丛的交代,低垂目光,小声道:“没有。” 得到这个答案,女帝有些失落,她从窗边离开,蹙着长眉,淡淡道:“不知为何,我见她,总有些隐隐约约的感受,说不上来的难过和凄凉。” “许是大将军的遭遇令人惋惜。”香影回头望了望血书,试探问:“陛下,要放她走吗?” “她若执意,朕有什么办法。”秦妍轻叹了声,身子提不上力气,事情要解决,拖延不会改变结果,她示意道:“给我一把油纸伞。” 女帝一个人出了门,她擎着一把金色油纸伞,逶迤着华贵的龙袍,款款走上来。 慕容安然遥遥见人来,眼眸里浮现的并非江山社稷的主宰者,却像江南水乡里的姑娘,干净的眸、红润的唇、白嫩的靥,说不出的至纯至真。 伞下的阴凉逐渐靠近,直至将大将军完全包裹。 “你说,你要走?” 明黄的袍风弥漫着香气,慕容安人垂着睫羽,手指本能似的一翘,继而又无奈地蜷曲。 眼前人,早已不能碰、不能爱了。 “是,臣要走。” 女帝咬着唇,看着汗水从慕容安然下巴处不断滴下,她从袖口缓缓掏出汗巾,递了过去,“将汗擦一擦。” 慕容安然微微抬头,对上女帝的含情水眸,心底,懂得对方暗藏的意思。 她接了过来,将脸上汗珠擦干净,本想汗巾脏了,不便还回去,遂想塞入怀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