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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最后、也是最好的时候,我要向天下人证明,君王的爱,从不是嘴上说说。无论我是谁,对你的情谊,不曾虚伪半分。” 这一席话,秦妍是发自内心的。 不知为何,冥冥之中,她能和乔御澜的感受相连,仿佛这些话并不是出于自己的口,而是来自一个遥远灵魂的诉说。 封烟点了点头,“臣妾从不在意陛下分爱他人,臣妾唯愿留在您身边,时常见面就好。” “这个心愿……”秦妍叹息,“怕是不能。” “为何?”封烟从怀里起身,不禁问:“何出此言?” 秦妍不能将事实告知对方,她牵起封烟的手,安慰道:“封烟,说实话,这半年来的风波,耗了我大半精气神,身子也不同以往康健,我能清晰感受到阳寿的快速流失,谁也拦不住。 直白一点,我因早死在很多人前头,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哪怕今日就死,你也要撑下去,活下去。” 封烟不停摇头,呜呜咽咽。 “天命不可违,我们束手无策。”秦妍将对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诚挚道:“新帝的名单你知晓,不过她年龄尚小,需要辅佐。 溪丛的才能教习新帝,绰绰有余,但她性子直、偏内冷,不能管束前朝纷争,我已留下诏书,今后你的责任,乃垂帘听政,直待新帝成年。” 封烟终于听懂,这哪里是宽慰,明明是在安排死后诸事! “我不要……我要跟你一起……”封烟哭着抽出手,一反常态闹着,“死也要死在一起!” “莫要胡闹,这是我为玉琼最后能做的事。 我不想将乔御澜留给下的江山,搞得一团糟,被她小瞧轻视。”秦妍低头,摩挲着封烟的手肘,“溪丛已答应我的要求,你也要坚强,随随便便去死没有任何意义,作出一番成绩来,让我为你自豪和骄傲。” 两行泪川流不息,封烟哑声质问:“陛下,这封后……封的是枷锁吗?” “是我对你的爱,”说完,秦妍端看着虚空,“但是爱……似乎也是一种枷锁。” “我当初死心塌地嫁你,哪里为的是后位!自始至终,我要的是你啊!”封烟失控哭着,再没有力量能够撑厚重礼服,她慢慢瘫坐下来,喜袍逶迤一地,紧攥着胸口,万分痛苦的哀求。 “封烟,我们都是被逼着往前走的,我来这里犯了很多错误,天大的错误,遂坦然接受因果惩罚。”秦妍蹲下身来,抚去封烟靥上guntang的泪,继续鼓励:“你想与我一道死,看似突破这座宫殿,获得了想要的自由,其实这个想法幼稚且可笑。关键角力者死,自有无数人祭出鲜血和肢躯。 山河动荡、铁蹄撕鸣下,遭殃的是无辜百姓,断送的是玉琼盛世。你生为皇家贵胄,身为乔御澜、和我的爱人,天命使然。使然之下,天命又加身。万万千千的人,恳求你活下去,就如你求着和我一块赴死,一样强烈。” “陛下……” 秦妍站起身来,在空旷寂寥的殿内,感慨万千,“我的皇后,我的爱人……” 少卿,她狠心转过身,丢下无可奈何的话,“我们始终突破不了万顷河山铸造的死牢,逃脱不了泱莽红尘覆下来的铁网,想要在它们之间,顶天立地,困难异常。所以,为乔御澜、为我、也为黎民百姓,好好活下去!” …… 吉时的天穹,一望无际,湛蓝如碧波,耀眼的阳光烘得人暖暖的。 不过半年,秦妍仿佛度过了漫长岁月。 她在这段时间内盛放,又快速枯萎,直至凋零。 游戏至这个进程,早已超出预料。 她以为自己会快活,会游刃有余穿梭在美人堆里,做着一场又一场放荡无耻的美梦。 所谓天不遂人愿,大抵如此了。 她与慕容安然断绝,爱恨悲痛,拉拉扯扯了好久,最后以一种悲怨的方式结束了一段本不该存在的孽缘。 这一世,没了心上人的安慰,合着红梅也永远不再灿烂。 秦妍在想,定是乔御澜将美好的事做了个遍,这才导致游戏里免去了冗长的甜蜜。 无意之间,秦妍想到云鱼,那个美若天仙且神秘的女人。 自从与之闹翻,后者远走,就再也不知其所踪,合着连梦,也没做一个。 自己和她,当真是两个绝情的人。 秋猎,本该浸泡在欢愉的热浪中,却以阿喜和任诗情的死,画上最为浓重悲壮的一笔。 如果,这出自剧作家的手笔,秦妍做鬼也不会放过对方。 还好,瀚海悲伤里,有星星点点如愿以偿的事。 她为封烟带上母仪天下的凤冠,让其同乔御澜共享玉琼国数气运。 还有,凭谁说女子不能和女子在一起? 她偏要让世人作为见证者,见证不可言说的情谊冲破腐烂泛臭的桎梏,化作翱翔天际的青鸟,发出不可阻挡、不可捂耳、震耳欲聋的喜悦。 让为之羞耻的顽固枯朽者,咬牙切齿,万目睚眦。 万事皆苦,总有些小小庆幸,化作一粒糖,不至于吞咽的、皆是苦水。 一连串的打击下,始终有人与她一道站在深渊里看风景。 徐溪丛,成了自己命中的唯一风景。 千疮百孔的心缝合弥补不了,那人想方设法往里面不断倒入甜蜜,虽灌进去,很快流了一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