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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如璋 第72节

    顾三夫人虽与虞氏早就划清了界限,却一直都顾惜虞剑卿一门,素来对她也算亲近,此时便笑道:“我也想着呢,那些贼人怎地专往殿下的船上去,正挂心你的安危,见你安好,我也放心了。”

    顾媗娥也叫楚姜姐妹二人近前,“可是吓着了?”

    楚姜摇头,将楚衿牵出道:“倒是这一个嘴硬的,吓着了还不肯承认。”

    她便将楚衿揽进怀里,爱怜地摸着她的脸问道:“要是怕了,夜里去与你九jiejie睡好不好?”

    楚衿忙不迭地点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往jiejie身上瞟,显着些得意。

    楚姜笑她,“你就是不曾吓着,我也许你与我睡。”

    “那我就是不曾吓到。”她从继母怀中出来,在舱中蹦了几下,嘴硬道:“方才是我哄母亲开心呢!”

    因她的举动,舱中人皆被逗笑,因遇险带来的沉闷尽散了去。

    船改了道,横穿江面而去,将泛着赩光的江水抛远了。

    江面又复湛明时,扬州城已近在眼前。

    楚姜叫人搭了船板将虞少岚送回去,正要转身时,看见刘钿在对面幽怨地望着自己,不时又幽幽看向虞少岚。

    她心中愕异,趁着天色将晚,日色不明,装作没看见转了身。

    “你还以为你吓死了呢!”

    她听到这惊吓的语气无奈回身,“原是殿下在,殿下可是无碍?”

    刘钿神色黯淡下来,“我无碍,我二哥受伤了。”

    “梁王殿下有武神庇佑,定能无虞,我这儿有些珍稀药材,这就给殿下送去。”

    刘钿看她又要走,莫名瞪了眼虞少岚,气急败坏地走了,“你这么弱,还是自己留着用好了。”

    虞少岚不明就里,楚姜隔着船板对她笑笑,招手请她回去,“殿下率性,jiejie不要多想了。”

    作者有话说:

    明璋是有点渣气在身上的。

    第86章 抵达扬州

    直至江上月轮初见,一行人总算是抵达了扬州,江水映静影,暮霭沉树色,扬州不比金陵厚重,只是流云飘逸的清丽。

    单薄的月色浇在江面,潋滟波光直扑上渡口去,冲刷着岸上的石板,得见数艘大船过来,渡口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动了动。

    有一中年人着一身鸦青袍子,站在最前方,苍髯如戟,目光似炬,正是柱国大将军杨戎,他一看到船上人影便率手下之人齐齐拱手相迎,呼声震天。

    刘呈站在船头,温润一笑,等到船停稳了,才刚搭上板子,他便叫士兵们先将刘峤给抬下去。

    刘峤急忙推说于理不合,正要下了榻,却架不住刘呈已经行在他后面,他若不肯动,太子也无法动作。

    岸上的杨戎虽提前得知了刘峤受伤的消息,心中不可惜是不能的,刘峤自十三岁便去了他的麾下,十五岁起跟着他打仗,那时候皇长子刘岷已经十六岁,得见异母兄弟因军功搏得了些关注才初入军营,两人虽都在他麾下待过几年,他对刘峤却更为看重些。

    此时却得太子如此爱护兄长,心中那点怜惜也减淡了些,只粗粗看了几眼便叫属下护着刘峤,将他带去安置。

    待两厢见了礼,杨戎便领着太子往城中去,“殿下,臣并无宅邸在城中,还请殿下先驻节李刺史府中。”

    在他身后的扬州刺史李甫珃闻言便上前道:“寒舍简陋,得迎殿下踏于贱地,蓬荜生光。”

    刘呈对他一笑,“有劳李卿。”

    李甫珃出自陇西李氏,与长安诸官员自也识得,皆亲近问候了,又向顾氏、陆氏几人招呼了几声。

    楚姜仍在船上,与众多女眷站在一处,看到在人群中左右逢源的李甫珃,想到了方晏与她所说他掌握了李甫珃的秘辛,思及今日之事,便想该通过他与方晏见上一面。

    可是这念头才刚出来,她便蓦然意识到了自己与方晏之间,一直是她在等,他在哪里,在做什么,自己一概不知。

    而方晏想来就来,他知道自己左不过就是在宅中翻翻书寻寻趣,出门戏耍也不过是女儿家的玩闹,他对自己一览无遗。

    她低头看着江涛,心中忽涌上一阵悲楚,她再明白不过,方晏身上的未知对自己而言是莫大的吸引,可这种不确定,也让惯来镇定自若的她感到无措了。

    她乍然知道了阿聂说的以后难以长久,明白阿聂为什么不拦她,外人并不需拦,只因骄傲如她,一旦感到事情不可掌控,她便会想通了。

    她忽然急切地想见到方晏,她笃定,今日之事与他绝脱不了干系。

    阿聂见她突然认真地看向李甫珃,好奇问道:“女郎可曾见过这位刺史?”

    她摇摇头,“并未见过,应该见见。”

    阿聂不明白她这话是何意,一脸的疑惑,正待要问就见下方已经来迎女眷下船了,忙护着楚姜下船。

    杨戎站在路旁,将太子一行送走后便见到了楚姜下船,本欲近前,却见到她身边的顾媗娥等人,便按下了脚步。

    楚姜一见,向顾媗娥说了一声便向他而去,久未相见,自是欢欣。

    “大舅舅。”

    杨戎身周的士兵便见这冷面铁将军顿时笑得满脸的慈爱,脸上的那几岔胡须似乎都软了几分。

    他接住欢欣过来的外甥女,环视着她周身,目光柔软温和,“你信里说身子已经大好了,我还疑心你是哄我开心,现下瞧着,倒是真好了几分。”

    楚姜笑着将手伸给他,“不信舅舅搭脉听听,父亲说如今脉象可是极为稳健了。”

    杨戎笑得胡须抖动,把着脉点了点头,“是稳了些,不过还是要谨慎,听你父亲说你遇了几回险,怎么当时不叫人来说?”

    楚姜揽上他的手,“几回可都是我自己解决的,连父亲都不曾插手,哪里就要劳动舅舅?”

    “我就知道你父亲看顾不得当。”他说着睃了眼顾媗娥所在,似是有些不满,倒也不曾多说。

    楚姜知道他一向对南方世家多有偏见,不想顾媗娥受他苛难,又说了几句自己是如何养好的身子,才将他注意力给移开了。

    等到入城之后,刘呈与众官员都住进了李甫珃的府中,其余人则是住在客店或驿站,楚姜姐妹与顾媗娥因是楚崧家眷,由李甫珃的内眷腾了两家屋子出来。

    次日清晨,楚姜是被同床的楚衿叫醒的,她睁眼就见meimei一脸的好奇,“九jiejie,李刺史的小妾去拜见母亲了。”

    她想起昨夜来时迎接她们的一个娇小妇人,适时夜深,倒是顾不上细看,不过既是妾室,便不是他那位外宅了。

    若是她来问候顾媗娥,倒也没什么稀奇的,她拽拽meimei的手,“拜见便拜见,你兴奋什么?”

    楚衿“咯咯”一笑,趴在她耳边道:“拿了好些礼去,母亲都不收呢,她又不肯走,赖着非要陪母亲说话,我刚才去院子里玩,看到她的屋子与母亲的屋子挨着的,她硬是一步都不动。”

    楚姜一哂,应当是李甫珃叫妾室如此行事的,不过他也是一州长官,亦是重臣了,如此行事,实在是不太好看。

    她想着又翻了个身,罗茵正在扬州,自己要找方晏问个明白,从她入手再合适不过。

    念头一起,她便挠了挠幼妹的咯吱窝,与她玩闹着起了身,待梳洗过后,便在院中找了个婢女问话。

    “请问娘子,近日扬州城中街市可热闹?”

    那婢女笑道:“到了年关,来往商客少了,是不如从前的,娘子若要出去瞧瞧,城西的绸缎坊倒是好去处,哪里的坊子有数十家,天下丝绸皆有。”

    话音刚落,在顾媗娥那里没讨着好的那小妾出来了,立刻就朝着楚姜过来,“娘子可是要出门去?妾叫人陪着娘子出去逛。”

    显然李甫珃的妻子不曾来此,便是这名妾室做着后宅的主了,楚姜点头笑了笑,一面谢她,一面不留痕迹地打量着。

    见这妾室面貌生得极好,体态也温柔,只是说话少了些底气,便猜测她行事皆是听从李甫珃的,楚姜心中一忖便低声对她道:“正好我有位姓罗的故人,不久前刚来了扬州,适时我疏忽未曾问了她安身处,如今得闲正想拜访她,想劳烦娘子您去与刺史知会一声,问问我那姓罗的故人此时住在何处。”

    她看人果然不假,叫一州刺史帮她寻人这种话,是个能做主便该疑问了,可这位妾室却只是面有疑惑,便向下人问了问李甫珃正在何处。

    一婢女道:“正在前厅与杨大将军议事。”

    这妾室正欲叫此婢前去,楚姜便笑道:“正好我去拜见我舅舅,便不叫娘子多劳了,烦请娘子指个人给我带路去。”

    这虽说有些于礼不合,可是楚姜既说的是去拜见杨戎,这妾室也不好多说,便叫了个婢女领她前去。

    李甫珃正在协助杨戎分析贼人的衣物,他一见妾室的贴身婢女领着楚姜过来,心中正十分诧异。

    杨戎见到时也有些惊讶,招着楚姜来身边坐下,“明璋可是有事?”

    楚姜对二人行了礼,笑道:“听说舅舅来了,便想着来请个安,二来也是有事相求刺史。”

    李甫珃也一脸的笑,“不知九娘有何事?”

    “我有位故人,月前刚来了扬州,我一时疏忽忘问了她安身之处,想请刺史帮九娘寻寻人。”

    杨戎当即便一脸的不赞同,“李刺史何其忙碌,此等小事怎好劳他,你说你那故人是谁,舅舅叫人替你找去。”

    李甫珃也心中生疑,即便他不在长安多年,却也知道楚九娘不是跋扈骄横之人,怎会做出让一州刺史为她寻人之事?

    正忖着便听她笑道:“大舅舅,明璋自不会妄行狂事,正是我那位故人与刺史是旧识,这才来了。”

    李甫珃心想近日从长安并不曾有他哪位旧识过来,便按下心中疑惑问道:“是哪一位?”

    楚姜轻笑,缓声道:“姓罗。”

    杨戎正疑惑她哪来一位姓罗的旧识,李甫珃却有些惊讶,一时不能分辨出她的用意,却不好轻慢了她,虽说他家族也不差,自身也在重职,可他在扬州任上已经多年未动了,家族转圜又不力,若是再得罪了杨戎与楚崧便不好了。

    只是楚九娘,既如此说,难道是她知道了些什么,可一介女儿,若知道些什么,该是父兄透露的,如此……

    他越想越心惊,细看了看杨戎,听他向外甥女问道:“你何时多了个姓罗的故人?”

    楚姜道:“闺中相识,舅舅知道了才是稀奇。”

    李甫珃便猜测杨戎当是不知的,而楚九娘这话也坐实了,她要寻的,正是罗茵。

    心念一过他便起身道:“她的住处我倒是有些印象,却记不清了,正好前几日得了她一封信,还请九娘移步。”

    楚姜便向杨戎拜别,又对李甫珃谢道:“有劳刺史。”

    二人才刚移步出了堂中,在廊上一前一后,李甫珃在前便问道:“九娘是如何得知我与那一位是旧识的?”

    楚姜轻笑,“是一位廉郎君告知。”

    他心中震撼,又试探道:“我与廉郎君也许久未见了,若是九娘下次遇他,替我问声好。”

    “廉郎君常往来江中,行踪难定,我亦是难见的,若是见到,定替刺史问好。”

    他慢慢停下脚步,知道楚姜必然是清楚自己的秘密了,回身笑了笑,“刚想起来我一位手下是知道那位罗娘子的住处的,便叫他领九娘前去。”

    楚姜对他曲身行了一礼,目光含笑,“多谢刺史,你我与廉郎君相识,俱是秘事,我不会向外人提起。”

    李甫珃闻言才安心了些,望着她走远时,想起来方才交谈,自己竟仿佛句句受她胁逼,所说的每一句话,彷佛尽在她筹算之中,心中大骇之余,又有些佩服起楚崧竟养了如此一个女儿。

    第87章 方晏夜来

    得益于李甫珃的暗中帮助,罗茵在扬州的日子过得十分安闲,因时日尚短,营生尚未cao办起来,却也买了个铺子,正在装点。

    楚姜去时正见了她与几位娘子皆着一身粗衣在铺子里忙碌,她刚进了铺子便被一位娘子叫住:“这位娘子,我们这铺子尚未开张呢。等……楚娘子!茵jiejie,是楚娘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