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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赵承明又道:“臣此次前来拜见,固然也不是只为了说两句场面话,来耽搁陛下处理政务的时间。 微臣知道,国库存银有限,黎州又事发突然,实在是捉襟见肘,近来由秦相牵头,百官都捐献俸禄,助援黎州。” 让朝臣捐钱是韩宣的主意,但是他毕竟人微言轻,起不到带头作用不说,还可能遭人嫉恨,所以姜照让人给秦端递了个信儿,借了他老人家的名头。 秦相也果然慷慨,一出手就是两年俸银,彼时在宣政殿里,当着皇帝的面,众臣自然纷纷效仿,多少也捐出了一笔银子来。 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姜照巴不得让天下官员都跟着掏掏口袋,所以也没让人控制消息传出,赵承明又是赵家的人,他能知道,更是不足为奇。 只是姜照不知道赵承明为什么要跑过来和她说这件事,便玩笑道:“怎么,赵卿忧心黎州百姓,也想要慷慨解囊?” 赵承明点了下头,从袖中摸出一叠银票来,也不经高盛安的手,自己上前递到了御案之上,放在了姜照的面前,“这是微臣的一点心意,还请陛下收下。” 姜照低眉看了一眼,最上面是一万两白银的票面,就算只这一张,也可谓是笔巨款。 她没动手去翻看下面的银票,直接问道:“赵卿这是准备捐资多少?” 赵承明道:“略尽绵薄之力,十万两白银。” 姜照眸光一闪,不动声色地看向他,“赵卿家资优渥,整整十万两白银,说拿就拿出来了,你祖父可都没拿这么多。” 秦端拿了两年俸银,赵恒则有样学样,也拿了两年俸银。 那些银子放在寻常百姓家里,可谓是天降横财,但若是和这十万两相比,又算不上什么了。 姜照有些拿捏不准赵承明的意思,不知道这是他们赵家搞的什么圈套,还是赵承明本人得了失心疯,背着赵恒则给她送钱来了。 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赵承明解释道:“回陛下,微臣的父亲是祖父长子,但不曾入仕,负责经商管家,微臣年幼时,父亲便为微臣置下产业,以备以后成婚下聘,经营小家。微臣……如今尚未娶亲,暂时还用不到那些产业,便卖成了现银,且微臣仰慕陛下风仪,愿跟随陛下脚步,遂陛下之愿,这些身外之物,算不得什么,愿尽为陛下所用。” 说到这儿,他又跪了下去,用力磕了个头。 姜照沉默半晌,方开口问:“你方才的意思……朕没理解错吧?” 赵承明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纵然心有畏惧,却还是一咬牙,如实道:“微臣不敢欺瞒陛下,更不敢冒犯陛下,但是……微臣对陛下,确有爱慕之情!” 姜照眉心一敛,取了一封奏折扔了下去,怒斥道:“大胆!” 高盛安在一旁也听傻了,面带惊悚地看向跪在地上的赵承明,偷摸着抹了把冷汗。 偏生这位壮士,不怕死一样,一边把头磕得咣咣响,一边又高声道:“微臣知道,陛下是万金之躯,万人之上,世上无人能配得上陛下。 但是微臣之心,天地可鉴,微臣对陛下,只有一往情深之意,而并未有半分亵渎之心,陛下若是不信,臣甘愿一死!” 赵承明抬起头来,额上已经淤青一片,与那张确实俊逸非凡的脸面一相映衬,尤其显得可怜一些。而他神情坚定,目光如炬,当真敢为证真情而赴死一般。 姜照没有为他的决绝而感动,冷笑一声道:“一往情深?你与朕见过几次面,你知道朕是怎么样的人?张口便是一往情深,你的情深又值几个钱?” 她拿起案上那叠银票,劈手扔了出去,让其四散飘落在一旁,又问道:“值这十万两银子吗?赵承明,你大言不惭,以下犯上,真以为朕不敢治你的罪吗?” 这态度着实冷硬伤人,赵承明眼里一暗,低声道:“陛下可以治我的罪,但陛下不能侮辱我的感情…… 这十万两银子,是我为解陛下所急,瞒着父亲卖了土地产业换来的,黄白只是身外之物,但我献给陛下的,还有我的一腔真心啊。” 见姜照冷面不语,赵承明继续道:“在泰安宫初见陛下,我不敢直视天颜,只敢偷看一眼,可就是那一眼…… 我曾恃才傲物,更仗着出身不俗,以为天下女子无一人能配上我,但我见了陛下风仪,才知道什么叫自惭形秽,什么叫惊为天人。” “我知道我与陛下云泥之别,不敢高攀,也知道陛下对我淡然置之,从未放在心上。但是贪念既起,寤寐思服,又如何能轻易放下?” 赵承明膝行几步,抬脸看着姜照,眼睛里的火又点了起来,情真意切道:“陛下是君王,微臣不敢奢求太多,微臣也并非善妒之人,但请陛下怜惜微臣,只要在身边给微臣留一个位置就好,哪怕是无名无分,微臣也绝对没有半分怨言。 陛下,韩宣能做的,微臣都能做到,韩宣不能做的,微臣也能替陛下做到!” “韩宣?”听他突然提起不相干的人,姜照眉头皱得更紧,“关他何事?” “是!不关他的事,这是我与陛下之间的事!” 赵承明莫名兴奋起来,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却又强行克制着不敢冒犯到眼前的人,字句清晰道:“我知道陛下对世家有意见,只是碍于祖父他们势大,无法施展,我向陛下保证,只要陛下允许我留在您身边,我将会和韩宣一样,无条件供陛下驱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