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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着深蓝锦衣的清冷女子正坐在高脚凳上,喝掉手里的果子酒,神情满意。 “小清,此处真的入夜才能开门么?”十里迈着长腿,手里拎着个扫把,扔到一边,坐在叶犹清身旁。 她有些欲言又止,回头又看这怪异的装潢,才道:“你确定这个什么酒馆……会有人买账?” “或许呢。”叶犹清笑眯眯道,“这里入夜便有有名的舞姬领舞,何况江宁府比汴京还要民风开放几分,入夜本就有夜市,这里闲逛之人不会少。” “我还要裴宁帮我花银子雇些人来冒充客人,此处一热闹,自然会吸引那些商人和百姓。”叶犹清懒洋洋地说。 十里点点头,她还真从未见过这样大胆的酒馆,算是开了眼。 “这些日子多谢你寻名医为子秋看诊,她身体已恢复了,虽然记忆还没完全想起,但也不再怕人。”十里认真道。 “她如今也是我的姑母了,如此不是应该的。”叶犹清抿嘴笑,眼中划过一丝揶揄,“不过我不知是该唤她姑母,还是师母为好?” 十里难得红了耳朵,过了会儿才道:“休得瞎说,我如今只是照顾她,同她……” “只是照顾?”叶犹清挑眉。 十里浅色的眸子闪烁两下,最后低头轻笑:“她记忆只剩从前的,所以如今一直拿我当爱人一般对待,时间久了,我自己都有些恍惚。但我怕她若是有一日恢复记忆,还会不会……” “她很爱你。”叶犹清说,她将手放在十里肩上,“我知晓你其实一直没有放弃她,只是藏匿起了心思。” “如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你们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叶犹清说完跳下高脚凳,莞尔道,“辞柯约我黄昏时在渡口相见,如今时辰不早,我还得回去换一身好看衣裙呢。” 看着叶犹清轻快地离开,十里方才拧着的眉心慢慢舒展,随后撩起额前被阳光打成金色的头发,懒懒靠在柜台上,望着门外的阳光。 黄昏令一切都柔和起来,淮河上洒满碎金,随水波荡漾,两旁房屋都染上橙红,炊烟袅袅入云,饭菜的香气充斥着各处。 身着藕粉罗裙的女子坐在渡口的石凳上,和风将她裙摆和衣袖吹起,云雾一样飘荡,她绾了一侧的云髻,显得成熟几分,步摇上的金穗垂到耳后,叮叮咚咚,摇曳生姿。 她身侧还有个红衣女人,年岁比她大些,正是被带出来吹风的周子秋,她没画妆容,但皮肤细腻莹白,嘴唇丰润,眉不描而黑,凤眼低垂,挽着辞柯手臂,将头靠在她肩上,正闭眼休息。 若是仔细看,能看出她眼角细微的纹路,但并不妨碍她的美丽。 “姑母,你瞧这黄昏,多美啊。” 辞柯慢慢摇晃身体哄她,又用手在她身上轻拍,眼前碧水浩浩,岚烟缭绕,有渔民划船归家,吆喝着婉转的歌谣。 和平富庶的江南,就连山水都是温柔的。 就在她快要睡过去的时候,脚步声停在身后,惊醒了周子秋,周子秋扭头一瞧,粲然笑了,抛下辞柯起身,扑进了十里怀中。 “小十,你怎么才来接我?”周子秋仰头道,神情是少女家的娇俏,放在她成熟的面容上,非但不违和,还填了几分纯洁灵动。 跟在十里身后的叶犹清朝着辞柯眨了眨眼,二人相视又垂眸,一同移开目光。 十里面色有些红,她拉过周子秋的手,轻声安抚:“今日帮小清打理店面,寻你寻晚了些,有辞柯陪着你呢。” “小清,我先带她回去,你们慢慢聊。今日辛苦辞柯了。”十里说罢,抱歉地冲叶犹清笑笑,然后转身出渡口,周子秋则寸步不离拉着她,远远看去,二人像是黏在了一起。 等她们走远,叶犹清才开口:“为何约我到此处,神神秘秘的。” 辞柯抬着下巴笑靥如花,伸手勾着叶犹清腰带,将她往水边拉去,随后冲停靠的船只招手,脆声道:“崔伯伯!” 她话音刚落,一艘乌篷船就松开绳子,朝她晃晃悠悠划来,床上立着一老翁,对辞柯笑:“丫头呦,你须得要自己撑船麽?当心掉了河里,难捞的呀!” “您放心吧。”辞柯拉着叶犹清道,待船靠了岸,一把将叶犹清推了上去。 叶犹清还没明白,便见辞柯已经抡起了桨,同岸上的老翁告别了。 叶犹清连忙扶着船帮,随水波摇摆:“辞柯,你该不会想划回汴京去?” 辞柯白了她一眼:“你等会儿便知晓了,待着别动。” 叶犹清闭嘴。 大约半炷香的时间,二人已经在河上飘着了,眼看着渡口越来越远,叶犹清彻底放弃了上岸,一屁股坐进乌棚内,却被一阵香气勾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里面撑了张竹桌,狭小的桌上摆满了热乎的菜肴,看那手艺,应当是辞柯亲手做的。 这时辞柯放下桨,也走进里面,同叶犹清对坐,将碗筷递给叶犹清。 “千辛万苦叫我上船,便是用个晚膳?”叶犹清哭笑不得,却也没有法子,接过碗筷夹了一口,青菜脆生生的,碰到牙齿就化为了汁水。 “同我单独用膳,你不乐意么?”辞柯抬眼道。 “乐意,当然乐意。”叶犹清笑得露出牙齿。 慢慢的,身侧的河水不再有金色的点缀,天空昏暗下来,天地都蒙上一层淡淡的暗蓝色,静谧安详,水声哗哗回荡,两旁闹市灯火通明,欢声笑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