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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会因为你心伤,自命不凡。”辞柯说着,避开灯火,不让叶犹清看见她眼底一瞬的悲戚。 “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想同你出京城,到这远方走一遭,是我往日梦寐以求之事。”辞柯有意让声音显得平静。 “如果我真的死在这里,你……”叶犹清试探地开口。 “我会拼命杀掉害你的人。”辞柯开口,她的嗓音因为强行压抑而显得沙哑,夹杂着浓烈的恨意,“那些畜生,全都该死。” 叶犹清心跳一停。 “辞柯,过来。”叶犹清忽然开口。 —————— 夜色越来越浓重,月亮也不见了,黑暗像是粘稠的墨汁,吞噬着整个渭州城。 三更刚至,清脆的铜锣声从长街上走过,穿过安静的官府庭院,随着空气的震颤传入叶犹清耳中。 她静静在床上躺着,这是她三日以来,唯一一次头脑清明。 沾着血的手在身后触碰冰冷的墙面,一下下敲击。 敲击到不知多少次,忽闻几声极为暴躁惊恐的犬吠,随后便像按了开关似的,惊叫声哭喊声顿时四起,成百上千人的脚步踏遍长街小巷。 “走水了!走水了!嗣荣王府走水了!”方才打更的人又敲着铜锣跑了回来,声音经过官府门口,朝着城西远去。 与此同时,院落外也不再安静,似乎有什么人闯入官府,只听禁兵厉声呵斥,随后便是短兵相接的叮当作响,吵闹着唤醒了整座官府宅院。 门忽然被推开又合上,一个纤弱的身影踮着脚尖,飘摇跑入,跌跌撞撞走到叶犹清身前,手忙脚乱地摸到叶犹清手腕,颤抖着用手里的铜钥匙插入锁眼,拧了两次才拧开。 一直缠绕在手腕上的沉重的锁链终于哗啦啦落地,叶犹清身子一轻,忍痛将手收回,在怜儿的搀扶下站稳。 “怎么是你?”叶犹清忙问。 “辞柯姑娘偷了钥匙,要我来的……”怜儿怯怯答,拉着叶犹清走到门口,细听门外动静。 “辞柯?我没叫她如此,她怎么……”叶犹清急了。 叶犹清话还没说完,门外守卫听见动静不对,连忙开门,三个壮汉眼看着叶犹清出现在门口,凶神恶煞地伸手捉拿,叶犹清抬手想格挡,却见身旁娇娇弱弱的怜儿一跃而起,左右两掌便将两人拍倒在地。 叶犹清几乎没看清她动作,只能看见蝶翼一样的裙摆撩过秋风,再低头时,怜儿正用膝盖抵着剩下那人胸口,手起拳落,便将一七尺壮汉打得不省人事。 即便是如此生死攸关的时刻,叶犹清都不由得为眼前的景象而震惊。 她很难将眼前身手高强的女子同原来梨花带雨的怜儿相提并论。 怜儿拉着裙摆站起,抓过叶犹清,快步跑向拱门,门外正刀光剑影一片狼藉,花盆碎片和泥土落了满地,卷着落叶迷人眼。 “辞柯姑娘说守卫太多,从外面带你出去难上之难。”怜儿说着,拉着叶犹清躲过刀剑,一脚将挡路的禁兵踢出半丈之远。 叶犹清从缠斗的人群中看见了马大马小他们的身影,不由得鼻梁酸胀,却没再多看,趁乱转身冲出敞开的大门。 顿时,通天的火光几乎照亮了半个城池,周围抱着水桶水盆的百姓来来往往,有的脸都被熏成了黑色,撒丫子往城西的嗣荣王府跑去。 “叶姑娘!”身后有人高喊,随后禁兵蜂拥而上,叶犹清伤口又疼又麻,只得任由怜儿拽着,朝相反的方向逃。 她觉得自己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但很明显,她早已体力不支,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戴将军飞身而来,衣袍甩破微风,落在她面前,将她的路挡了个严实。 “叶姑娘!城内满是禁军,你逃不掉的!”男子不知为何也红了眼眶,堵在路口不动,“军令不可违,我若是放姑娘离开,莫说是我,便是京中二老也会受牵连,我实在不敢哪!” 叶犹清抓住怜儿的手臂才能站稳,伤口撕裂了,血顺着掌心流下,滴答落地。 “皇帝应当早就暗中下令,要你杀了我吧?你为何不动手?”叶犹清压抑着喘息,挺直腰身,轻轻道。 戴将军哑口无言,大掌攥成拳头。 “你不忍心,觉得我不该死。”叶犹清又道,语气并不带疑问。 “叶姑娘……”戴将军左右为难地张口,却被叶犹清打断。 “你让开,我绝不牵连你。”她轻轻道。 男子手掌越发紧攥,脚步却微微后退,就在千钧一发之时,忽然从禁军中跃出一人,落地有些歪斜,却没有摔倒,直直扑向戴将军,二人扭打着滚到路边。 “大哥,快!”那人咬牙喊道。 “周鸿?”叶犹清一惊,随后手被另一只柔软的五指握住,拉着她迈开脚步,在因为灭火而湿滑的石头路上奔跑。 女子长发被风吹拂着,不断扫过鼻尖,留下温存的触感。 身后的禁军不知被谁拦住,只追来寥寥几个,滚滚浓烟从大火上方冒出,飘入长空,同乌云融为一体。 临近嗣荣王府,周边灭火的百姓和兵卒吵吵嚷嚷,秋日的冷风变得guntang,烘烤得人脸皲裂起皮。 辞柯停下脚步,眼前长街尽头的城门不知何时被关紧,骑着马的禁兵立在门口,身后的城墙在夜色下膨胀许多,恍如巨兽,遮挡了城外所有风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