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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美食耽误的名士们 第98节

    有他们保驾护航,谢云曦这家主的头衔自然无人可撼动分毫——哪怕这家主从不问家事,整日游手好闲,没个正形。

    家主稚嫩,有待成长。

    失望不过一息,阿郝等人便又燃起希望。

    之后,他们便随谢云曦和谢年华一道,星夜兼程,历经三天两夜,不眠不休,从琅琊向北,终是抵达北齐境内。

    此时,北齐城正昂然立于他们这一行人马的正前方。

    目的地将近,狂奔的马队自也放缓了速度。

    趁着马速放缓,阿郝侧目看向身前策马的蒙面少年。

    马背之上,少年脊背似如松柏,然身形却极为纤细。

    阿郝有些担忧少年的身体,毕竟他们这位小家主自小体弱,这些年更是被娇养在琅琊,瞧着便是一幅弱不禁风的文人模样。

    不过,庸者凭武力立足天地,强者以智慧执掌风雨——对此,阿郝深以为然,自然也从不敢轻视任何一位文人,哪怕那文人如何的弱不禁风。

    而谢家三郎之体弱,一如他的智慧,天下皆知。

    谢氏一族对谢云曦向来抱有极大的期望,阿郝等人亦如是。

    心中担忧,阿郝拉了拉缰绳,令身下的坐骑向少年靠去。待他靠近少年时,却只瞧见一双血红的桃花眼裸露在面纱外。

    越靠近北齐边境,沙尘便愈发猖狂。若只是策马慢行,有面纱遮脸倒也无碍,但他们这般加急狂奔,自难免有沙尘迷眼。

    阿郝他们常年来往于边境,自是习惯了这些,谢年华虽是女郎,但也习惯满天下乱跑。这会儿她那眼眸虽也有些泛红,但比起谢云曦却是好上许多。

    血色的桃眼,瞧着实在令人担忧。

    阿郝拉下脸上的防沙面巾,很是关心地开口建议:“郎主,边城沙尘大,容易伤眼,不如先停下,让军医给您瞧瞧。”

    “不必,前头便是城门,待入城,我用水洗洗便好。”谢云曦摆了摆手,闷声回了一句。

    “可……”阿郝本想说:城门已不远,今日入夜前定能赶到。但瞧着少年眼眸透出的坚决,到嘴的话便又咽了下去。

    谢家子弟护短且多偏执,作为谢家家仆出身的阿郝对此深有体会。

    未再多劝,阿郝识相的拉了拉缰绳,本欲退后几步,不过他刚拉过缰绳,一旁策马前行的谢云曦便唤了他一声。

    “阿郝叔,那些人怎么瞧见咱们,一个个都好似见鬼似的,竟连刚抢到手的食物都给丢了,不会是把我们当成蒙面大盗了吧?”

    说着,又吐槽了句,“边城的治安都这般混乱?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明目张地抢劫?”

    谢云曦从未来过边城,自然对边城之事一无所知。

    至于谢氏一族屠灭北蛮,为谢闵报仇的种种,谢家自无人对他说起。

    听到他的问话,阿郝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边城混乱多因战事,但一般治安都极为良好,毕竟是国防重地。至于北齐边境的治安,的确十分混乱。

    但这事追根溯源,确实是谢氏一族该背起的“锅”。

    只是,这话他也不好说出口,只能干笑几声,顾左右而言他,“那个,他们大概是认出了咱们的军旗,所以,咳,心有敬畏罢了。”

    何止是敬畏,简直是恐惧。

    谢家军旗那可是整个北齐边境的噩梦,至于谢家军旗中的蓝旗,当年屠杀北蛮全族,令边城黄沙变红沙的便是他们这一旗的护军。

    遇见噩梦中的噩梦,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

    距离他们队伍不远,原有两支流民小团伙,他们之前合伙打劫了一小商队的粮食,但因分赃不均闹起了矛盾。

    两支流民团伙正打得不可开交,一时没注意大批军马狂奔的马蹄声,待他们反应过来,寻声遥望,入目便是一面令人胆战心惊的蓝色旗帜。

    待军马奔驰渐近,那旗上的图徽越发清晰。

    两支流民小团伙吓得那是一个屁股尿流,顾不上粮食、敌友,拔腿便是一阵尘土飞扬。

    连滚带爬,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再瞧不见他们的踪影。

    空无一人的道路两侧,唯有一车混乱的粮袋遗留在远处。

    风吹卷沙尘,瞧着竟还有些许凄凉、荒芜之感。

    谢云曦眨了眨眼,“这些流民这般敬畏我们家的家旗,怎么还如此胆大包天在北齐城外打劫?”

    说着,他又沉思道:“难道是我这挂名的家主太久没管事,咱们家在北齐,嗯——不会被人给挤兑得已经没什么势力了吧?”

    阿郝结巴道:“被挤……挤兑?”还没什么势力?

    ——这般离谱的结论,他们家这小家主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谢氏一族向来低调,最擅在暗处掌控,可唯有在北齐边境表现的极为强势霸道。

    南齐边境好歹是三足鼎立。皇族,各世家的势力都掺杂其中,可北齐地界却是谢家独大,军方势力更是被谢家垄断。

    要说挤兑,那也是谢家挤兑别人。阿郝心虚地摸几下鼻子,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谢云曦的问题。

    好在,这窘境并未持续太久。

    “你这问题问的,阿郝叔他们可不敢回你。”谢年华不知什么时候靠过来的,此时她正同谢云曦策马并行着。

    “我这问题怎么了?”谢云曦十分疑惑,转又道:“好吧,若是因我失职,未曾尽过家主的职责,嗯,这确实不好当我面说。”

    ——这傻弟弟,就知道吃吃吃,还有我爹他们也真是的,还真把这小子当娇花养了,啊呸,还娇花呢,整一大祸害。

    谢年华翻了翻白眼,随后叹气道:“哎,好吧,这事也不怪你,我爹,也就你大伯他们,一早便明令禁止别人跟你说北齐的事,你不知道也是理所应当的。”

    “明令禁止?”谢云曦疑惑了一下,随即想起谢闵之事,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不过,他还是十分好奇的询问道:“大伯他们这是做了什么?还特意禁止别人同我说?”

    谢年华耸肩,“也没做什么,就做了些比昊伯父再疯狂那么一些的……嗯,报复吧。”

    “一些”这词用的那是相当微妙。

    据谢云曦所知,这两日,他们那位昊伯父可都已经杀红了眼。若不是谢和弦还活着,这南齐恐怕早已改换天地,黄沙变血海。

    “比昊伯父还疯狂?”——这得恐怖到什么程度啊?

    想起那两团流民恐惧的神色,谢云曦不确定地猜测道:“屠族?”

    说完又觉自己有些异想天开,他家大伯那般文雅的名士,应该不至于做出这般疯狂的事……的吧?

    侧目,正对上谢年华的双眸,面纱遮盖,看不清面容,但那双眼却透出“嗯,就是你想的那样”。

    面纱下,谢云曦咽了咽口水,他实在想象不出谢朗冲冠一怒,下令屠杀北蛮全境的场景。

    作为一个爱好和平的少年,理论上讲,屠族这行为实在过于残暴。

    但——

    若今日谢和弦中毒离世,那——呵呵,见鬼的爱好和平,全特么给他去死!

    “北蛮灭完了没。”谢云曦转过头,看着阿郝询问。

    “哈?”

    话题转换的太过突然,阿郝反应了半晌,才有些莫名其妙地回道:“就还有几支残存的流兵,不过这些年,我们都会在边境进行扫荡。”

    闻言,谢云曦收回视线,却又莫名来了句:“那就继续。”

    闻言,阿郝呆了许久,好一会儿他才明白这“继续”两字的意思。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阿郝偷瞄了眼马背上脊梁如松的少年。这少年明明还是那般纤细柔弱,但他瞧着,心中却莫名生出些许畏惧和几分难言的兴奋。

    果然谢氏血脉,无论外表如何无害,本质却如出一辙。

    不过,眼见前方城门越发清晰,阿郝看着却有些不安。

    无心曾有誓言,此生绝不治世家子弟。可这世间,能治“血荒”的似乎仅他一人。

    倘若无心最后还是不愿治疗,那到时候——“哎,天佑和弦君平安康健,长命无忧啊。”

    阿郝小声呢喃着,拉起面上的纱幔,并不再多说什么,只专心御马,目光转向前方。

    夕阳下,北齐边城昂然,城门渐近,门前的蓝旗如花海般随风摇曳着,似在召唤着它们的同伴远行归来。

    第100章

    蓝旗夹道, 城门大开,当真是盛况空前, 引人侧目。

    然而在北齐, 谢家蓝旗所过之处,人畜皆散。众人虽有好奇打探之心,但却无人敢付诸行动。

    此时, 谢云曦和谢年华被蓝旗护在队伍中心, 缓马入城内。一眼望去,除了护军, 这路上竟然一个闲杂人, 闲杂生畜都没瞧见。

    寂寥, 空旷, 落针可闻。

    “这是……清街了?”谢云曦扯下面纱, 这城周围有高墙耸立, 只要不是极端的大风天,在这城内倒也无须蒙面。

    没了面纱遮挡,呼吸、说话都方便许多。

    驾马前行, 进入内城区, 道路两侧还残留些许未来得及撤走的小摊。

    谢云曦眨了眨眼, 颇有些无语地转头看向右侧驾马的中年男子——谢十二。

    “十二伯, 您这又是夹道迎接, 又是清场的, 实在太劳师动众, 其实大可不必,我也就过来请个人罢了。”

    谢十二平日里是个性子粗矿的汉子,但这会儿对上自家小侄子那皓皓如月, 姣姣如辰的脸, 竟难得有些拘束。

    他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也不敢如平常般大着嗓门说话,只温声道:“一个时辰前,我才收到你来的消息,就来得及把人召来,至于这街上的人……”其实是被吓跑的。

    看着一脸纯善,又格外娇贵的小侄子,谢十二“咳咳”两声,“这街上的人……就挺自觉的,对,咱北齐的人就是自觉,自觉让道,挺好,挺好。”

    阿郝闻言,嘴角一抽。

    若不是环境不允许,他都想上前对谢十二说一句:老大,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你家这小侄子其实真没外表看上去的那般娇弱、纯善。

    娇弱之人能一路策马狂奔,整整三天两夜,在不眠不休的状态下,还保持这般稳健,挺拔的身姿?

    纯善之人能在听到屠族扫荡之事后,还能淡定如常的说出“继续”二字?

    谢家儿郎啊,就没一个能“以貌取人”的。

    阿郝瞄了眼谢十二,此时对方正憨笑着,好似一朴素纯良的中年汉子,还颇有些傻气。

    北齐边城的“鬼见愁”,蓝旗现任主将,朴素纯良?——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