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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小姐误会,我只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莲皱起了眉,一双美目直直地盯着他,像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来,片刻后她轻哼了声,半戏谑半试探道:“顾先生太不真诚,说话总让人看不清真假。” “是吗……”顾澈并未在意,反而笑着举起手邀她跳舞,“顾某说话向来真诚,只怕是小姐行事谨慎,才心有疑虑。” “那不如这样,我们互相问对方问题,都不许欺瞒,顾先生敢吗?” 顾澈轻轻搂住她的腰,带人转了个圈,淡淡道:“自然。” “果然爽快。”莲笑说,陡然间又转了个语调,道,“十六码头一事,顾先生可参与其中?” 话一说完她又板起了脸,“你笑什么?” 顾澈脸上带着隐隐的笑,他敛眸扫了脸一脸不满的莲,笑意更深,“莲小姐的问题果然同人一样,锋芒毕露。” 莲并没有因这样模棱两可的夸赞而开心,再次直视他,道:“那您的回答呢?” 顾澈面色不变,只是视线越过她不知落向何处,莲抬起头打量他,却忽然觉得那双被灯光映衬的眼睛里尽是凄婉。 “您的国家在两百多年前也发生过一场政变①,幸运的是你们的人民乃至国王都甘愿为历史的进步妥协,可我们没有那么幸运,就注定了这场革命需要流血。”顾澈的声音伴着舞曲悠扬,更像是响在百年前的长河中,“您心里已经有了定论,问我不过是确定我是否可信,莲小姐,我说的对吗?” 莲咯咯地笑了起来,加快了舞步,“我处理过太多枪伤了,陆先生身上的枪口我看一眼就知道不是海匪所为,那是军营才有的子弹。顾先生这么聪明,想过这场动乱的后果吗?” “共和在人心,灭不了,我只愧不能提枪上阵。” 莲愣了下,心里忽然涌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她难得迟钝了下,说:“该你问了。” “郑如呈对您青睐有加,您预备如何?” “我和他没有关系!”莲脸色难看了起来,“公济医院直属教会管理,他的手还伸不到这来。” “此人手段阴狠,您小心为上。”顾澈说完,垂眸思索了下,又添了一句,“您的上帝会保佑您的。” 莲听完又笑了起来,顾澈发现她似乎很喜欢笑,各式的笑声里能辨认出她此刻的心情,譬如现在,顾澈直觉她在开心。 “该我问了,你和那位温先生是什么关系?” 顾澈微怔,忽然觉得这样的问题有些熟悉,他随口说:“朋友。” “我觉得你喜欢温先生。” 顾澈没想到她如此直白,一时动作也顿了下,无奈道:“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女人的直觉。”莲撇了撇嘴,“你不如猜猜看,温先生对你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他的意思。”顾澈往温十安的方向看了眼,却没想到后者福至心灵回望了过来,短暂的目光相接,忽然让顾澈想到了一句诗,幸得君心似我心。 好像他们之间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 温十安如何对他,他自是知道也从未怀疑,他如何对温十安,他相信对方也看在眼里。 这样的关系,自是不需要什么特定的称号来评判。 “那你们为何只是朋友?”莲又问。 顾澈从温十安身上收回视线,笑道:“这就是下一个问题了。” 莲还想再说什么,一曲终尽,顾澈松开了她的手,迅速后撤了一步和她拉开距离,“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哎,”莲叫住了他,有些遗憾,“等会还有露天电影呢,你不看吗?” “不了,”顾澈视线若有若无地扫向兴致乏乏地应付谭老爷的温十安身上,“温先生醉了,我送他回去。” “也不知那温先生有什么魔力,竟得你如此看重,连谭老爷也对他青眼有加。”莲感慨了句,“我可是没见过谭老爷这么赏识一人。” 不止他们,舞池中其他人也都纷纷注意到了角落里的情况,一晚上众人前仆后继上前讨好谭老爷,也没个人能如他的眼,如今跟一个陌生的青年聊得热火朝天,叫人怎能不气。 众人都瞧见,谭老爷似乎递了什么东西给温十安,而温十安摆手拒绝,惹得人有些不痛快,脸色也沉了下来。 莲顺着众人视线望过去,惊愕地挑了挑眉,一时间连语言也没有切换过来,“我更是没见过有人敢这么对谭老爷。” 顾澈面无表情,只有视线盯着温十安时,表情才会稍有松动,舞厅的灯光在他眼里缓缓散开,黑色的底图上就勾出了一两笔浓墨重彩的金。 他用英语回她:“亲爱的,你不该小瞧他。” 他是温特赫氏的少爷,这个古老家族为满清皇室培养出的武器,纵使他不曾真心服务于血统,大清仍然将他练成了最锋利的笔,最倨傲的剑。莫说一个他他拉氏,当年连皇帝都对其赞不绝口。 时代变了,月亮始终是月亮。 谭老爷和温十安谈了个不欢而散,顾澈远远冲温十安抬了抬下巴,又冲大门偏了偏头,后者领悟了他的意思,喝完杯子里的酒也不再停留,跟着他出了门。 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离开后的露天电影时间,几乎全场都在讨论着这两位外乡人。 顾澈将温十安按在床上,手背贴了贴他guntang的脖子,叹了口气,“说了不许再喝了,怎么又喝了这样多的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