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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老爷子从桌子底下翻出棋盘,雁归舟便立刻摸到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牢牢占据了沙发的最角落,摆出聚精会神看电视的模样。 老爷子不抽烟不喝酒,更没有其他任何不良爱好,最大的兴趣就是下棋。 一旦开始,便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做生意的时候他是公私分明,不把单纯的兴趣爱好拉出来笼络人或者做交易,也免得上了头得罪人黄了生意。 然而老友都忙,至于儿女,也不知是基因突变,还是单纯地为了躲避父亲的狂热爱好,棋艺是一个比一个烂,别说有来有往,连有几颗棋子都不知道。 反倒孟女士是正经拜过师学过围棋的,进了门之后,雁老爷子是如获至宝,当初听说儿子儿媳闹矛盾,还劈头盖脸骂了儿子一通。 于是每年过年的这部分重任大多都落到孟女士的肩上。 偶尔雁归秋顶上。 直到去年,雁归秋第一次正式带江雪鹤回来过年,雁老爷子又沉迷上跟家里的新人交流棋艺。 江雪鹤倒也不太擅长下棋,小时候也没怎么接触过,在跟雁归秋结婚之前,对这类棋的规则还一知半解。 甚至也是在来雁老爷子这儿拜过年之后,她才知道雁归秋会下围棋,而且水平不低。 相较之下,江雪鹤就是实打实的入门新手了。 但雁老爷子似乎也并不介意这一点,去年来时就十分热心地从头教她规则,手把手带着下了几盘,才叫江雪鹤渐渐摸清规矩。 今年几人一来,雁老爷子的目光四下转一圈,在雁家母女三人之间徘徊几圈,纠结片刻,最终还是选中了旁边的江雪鹤。 美其名曰检验一下这一年有没有一点长进。 江雪鹤无奈地笑了笑,也只好在棋盘对面坐下来。 原本准备溜去meimei身边的雁归秋也只好跟在坐在她旁边,一边看着棋盘,一边小声提示江雪鹤该怎么走。 雁老爷子不怎么严肃地瞪雁归秋一眼,后者抱着抱枕望望天花板,假装没看见。 一年前的时候,江雪鹤坐在雁老爷子对面还觉得有些紧张。 雁归秋坐在旁边提醒她,她还担心雁老爷子会因此不悦。 后来回去之后,她才渐渐想明白过来,雁老爷子这么个老手,真想找人下棋,有的是人陪他,保准比带新手有乐趣得多,但区别在于对面的人与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雁老爷子乍一眼看过去是个挺严肃古板的人,但实际上比谁都希望子女能和睦相处。 早些年因为他忽视默许导致几个子女私下争斗,本以为只是小打小闹,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兄弟姐妹之间已经生出龃龉,就差一步便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 即便后来关系和缓下来,曾经的裂痕也再难以弥补。 对此,雁老爷子心底一直是隐隐有些后悔的。 只是事已至此,再对过去的事耿耿于怀已经没什么意义,后来每年过年的团圆饭,雁家老夫妻俩也有意缓和各家的关系,又或许是各位子女年纪渐长,心气渐渐平和,也能坐下来说笑几句了。 江雪鹤作为最新加进来的那一个,雁老爷子别说为难,见了面之后,就差没把“祝你们阖家幸福”几个大字刻在脑门上。 作为雁家小辈中最年长的那一个,雁归秋是第一个找到对象并且飞速结婚的,雁老爷子也希望这是个好头,免得叫下面的孙子外孙担惊受怕,怕他为难,于是他对江雪鹤的态度自然更亲切几分。 往棋盘两边一坐,说是下棋,但实际上也不过是多些交流的机会。 雁归秋抱着抱枕坐在旁边,半靠在江雪鹤身上,小声教她下一步怎么走,一边接着老爷子的话。 见老爷子没有拉自己上场的意思,雁归舟和孟女士的注意力很快也跟着转过来。 不涉及那些利益往来,以及工作上的压力,生活中也有很多有趣的事可以说。 等到雁家老二老三几家相继赶到,插上几句话,气氛也算和乐。 临近饭点,年纪最小的雁家小弟才带着妻子和孩子到场。 他前段时间出差,早上才回来,一路风尘仆仆,妻子建议他在家休息,但他还是强撑起精神赶了过来。 他年纪最小,早些年哥哥jiejie们闹矛盾的时候,他还在上学,并未掺和进去,性格十分温和,与家中其他人关系都还不错。 见过江雪鹤之后,他也没忘了给大侄女两口子准备新婚礼物。 对待小辈尚且如此,当然也少不了给父母的礼物。 赶在上桌之前掏出来几样,都是他出差的时候买的特产,说是看见什么都想尝尝,就干脆带了一车回来,到家搬东西的时候累得够呛。 旁人取笑他,说的也都是他脑子不灵活,不知道干脆就地叫店家寄快递回来,也省得他费这么多力气拖着来回跑,还浪费油钱。 没人说这些特产其实平平无奇,在见惯了山珍海味的人眼里,很难引起太大的兴趣。 真正贵重的自然是那份心意。 “这不是春节,快递都停了嘛。”雁小弟摸摸脑袋笑笑,抱着儿子跟妻子一起坐上桌,一边叫儿子叫人。 小孩儿才七八岁的年纪,却已经能口齿清晰地认人了,自然也包括家里的大堂姐。 他看着雁归秋,响亮地叫了声:“大jieji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