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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拉开房门,他就与外面的人对了个正着。 江雪鹤平静地叫了声“爸”。 旁边的雁归秋都控制不住脸上的惊讶。 对比之下,江雪鹤就平静得过头了,像是早就意料到这样的结果似的。 “雪鹤。”江老爷子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你跟归秋进来,我有事跟你们说。” 江雪鹤朝父亲微微点点头,拉着雁归秋进了书房。 这一回她没有忘记关上门。 “砰”的一声轻响之后,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在房门以内。 江老爷子原先想说些什么岔开话题,然而看看江雪鹤的神情,却又不得不提。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嗯。”江雪鹤点了点头,轻声说,“有一次我听见他们在房间里吵架。” 还有更小一些的时候。 母亲摸着她的脸,时常露出怀念的神情。 江夫人在生下江雪鹤的前后还有一个“旧情人”,但名义上只说当作弟弟看待。 她原本就是有个弟弟的,但他在十来岁的时候就走失,后来在附近的水库里发现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一家人都不敢去认,似乎这样就还能给自己留下一些虚无的希望。 一直到江夫人大学的时候,认识了同校一个小学弟。 那个小学弟与她弟弟面貌有七八分相似,又有心亲近她,天天“jiejie”、“jiejie”的叫,江夫人自然忍不住心软。 只是年纪对不上,江夫人才不敢认。 直至江夫人结婚之后,他也与他们一家保持着联系。 江父听说妻子年幼时的伤心事,也有意提携这个“弟弟”。 然而后来这个“弟弟”也不幸因为车祸去世,时间久了,家里才渐渐没有人提起。 对于江家其他人而言,他也就只是一个无名的过客而已。 但直到江雪鹤长大,这个“过客”却成为了他们之间挥之不去的阴影与芥蒂。 直至那位学弟去世很多年之后,江夫人依然念念不忘,坚持不懈地年年祭拜,两个亲生的孩子之中,也是长得更像自己和“弟弟”一些的江雪鹤更加受宠。 江父忍不住怀疑,妻子对于学弟的怀念是不是真的仅仅只是对弟弟爱屋及乌的纪念之情。 他们真正为此争吵过的次数不算太多,有大概一次或者两次恰好被江雪鹤听见,初时她没放在心上,反倒担心父母之间的感情受到影响。 后来回过神来再想,她渐渐反应过来他们争吵的原因和根源是什么。 江父是真正深爱着江夫人的。 每一次争吵,几乎都以江夫人哭到快要昏过去为终结。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江父都不会再跟她吵架,反而事事顺着她宠着她哄着她,直至她的心情好起来。 他不会真正去刨根究底。 仅有的几次都是情绪上头控制不住才脱口而出,后来不知是习惯了,还是年纪上去了,更沉稳了,渐渐就说也不太说了。 他清楚随意地去怀疑妻子是要伤到她的心的,然而那些芥蒂却始终没真正解除,只是隐藏在他心底深处。 于是江雪鹤便成了他迁怒的对象。 至于江雪鹤到底是不是有血缘上的问题根本不重要——至少一开始的时候是这样。 江夫人的态度才是引起他焦虑乃至攻击倾向的根源。 而江夫人呢? 她分明是很清楚丈夫迁怒女儿的原因的,然而只需要一个亲子鉴定证明或者大吵大闹一通就能解决的事,她却选择了妥协退让,乃至顺从。 至于到底是这么些年的豪门生活磨钝了她的锐气,还是真的有些不可言说的理由,亦或是其他什么顾虑,江雪鹤自己也不得而知。 事实就是如此,江雪鹤觉得可笑,却也没有再深究的打算。 对她而言,整件事都再简单不过。 她的家人曾经很爱她,但某一天,那些爱消失了,她将他们索取的恩情还回去,从此两不相欠。 听江雪鹤说起旧事,江老爷子微微皱着眉,露出深思的表情。 雁归秋在旁边听得也有些惊讶。 倒不是意外那些过往里的隐情,而是没想到江父仅仅因为这样的理由就能冷落下宠爱大的女儿。 据说当初江夫人怀着不知道谁的孩子,江父都能英勇无畏地跳出来接盘,到了江雪鹤这里,却是叫她受了场无妄之灾。 江老爷子瞥见雁归秋的表情,以为她也在质疑江雪鹤的血缘问题。 “都有过一次先例了,那个蠢货也不想想我怎么可能允许出现第二次!”江老爷子心里烦躁,只能对着做出过无数次蠢事的儿子骂。 江夫人过去那点风流韵事,他是早就调查清楚的,否则也不会那么强烈地反对她进门。 生江雪鹤的时候,江老爷子也不见得多放心,该有的程序还是走过的。 江雪鹤确实是江家的血脉无疑。 这是江老爷子早就确定过的,只不过是担心夫妻俩因此离心又埋怨上他,这才没跟他们直说,只私下里偷偷看过心里有数就行。 当然他对江雪鹤的偏爱倒也不单单只是因为血缘。 更重要的是,江雪鹤继承到的几乎都是父母的优点。 比如江夫人的美貌,江父的专注。 至于那些负面的东西,如江夫人的小家子气、阴狠下作的手段,江父的严于律人宽以待己……在江雪鹤身上都看不见踪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