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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一会儿工夫,女人哭闹着嚷嚷了半天,已经叫人问出了大概。 母子俩是单亲家庭,小孩儿有些抑郁情绪,最近请假在家休息,女人觉得儿子就是闷坏了,便趁着好天气强行将儿子拖出来散步。 路上小孩儿闷不吭声,女人不高兴地训斥几句,一时情急还伸手打了他两巴掌。 小孩儿呆了半晌,扭头就冲到桥上,直接跳了下去。 但最后还是求生的本能占据了上风,小孩儿跳下去就后悔了,被救上来之后,发了会儿呆,便颤抖着哭泣起来。 旁边还有人苦口婆心地劝女人冷静一些,不要老是随意打骂孩子,女人脸色尴尬地应着“是”。 那边闹成一团,远处隐约听见救护车呼啸而来的声音。 雁归秋和江雪鹤倒也没想着再去找他们索要什么道谢,等到身体暖和一些,便商量着要不她们自己先去附近的医院。 然而没走几步,就听女人在后面叫住她们。 两人脚步一顿,扭过头看她。 女人脸上并非感谢与歉疚,反倒有些阴沉与不满。 她眉头紧皱着,将手伸出来,对着雁归秋说道:“等等,你把我儿子弄伤了还没给个说法,怎么就走了?” 张开的手心上沾着些血迹,混着河水有些浑浊不清,她把儿子翻过身,背上肩膀处的衣服划开一道口子,摸上去拧一拧,确实拧出一些血水。 大约也是在河底的时候被划破了衬衣,小孩儿这会儿正迷迷糊糊地喊疼。 但稍微有点生活常识的人都知道,外伤上那点出血量绝不是什么严重的大伤,打过破伤风做好消毒,几乎不会有什么大碍。 更何况水底下本就有礁石,小孩儿自己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又在水里挣扎了一阵,那伤到底是怎么来的还不好说。 女人却满怀敌意地盯着雁归秋,好像她才是导致儿子落水的罪魁祸首一般。 江雪鹤微微皱起眉,听见救护车的声音临近,再看看女人和小孩儿身上的旧衣服,忽的反应过来什么—— 这是准备讹上雁归秋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见后面自称实习记者的年轻人躲在人群之间,偷偷摸出了手机。 也不必当事人开口,旁边旁观的人都看不下去,相继说起公道话。 要不是雁归秋,她儿子说不准都来不及被救起来,别说那伤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才弄出来的,就算是,比起命来说也是无关紧要的小事,稍微有点良心的人感激还来不及,哪有反过来追究责任的。 江雪鹤闭上了嘴,有意无意地拉了拉雁归秋的袖子,这会儿袖子上那一片红已经格外明显了,看上去颇为触目惊心。 小孩儿身上那点伤与之将较,几乎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然而这在女人眼里,似乎又成了另一桩佐证,张口就嚷嚷说:“这不就是证据?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日后可是要去当兵的,万一伤到骨头一辈子前途可就毁了!怎么能说算就算了?” 周围人的指责已经让她面色通红,然而她还是梗住脖子,声厉内荏地叫嚷着必须要赔偿。 江雪鹤正要开口,就见雁归秋忽的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往口袋里掏了掏,旁人以为她准备掏钱了事,正想劝说,就见她掏出一个水淋淋的手机。 随后几个口袋都被翻出来,空荡荡的,别无他物。 “我这个手机,为了救你儿子泡水里。”雁归秋按了一会儿开机键,没有反应过来,她又继续说道,“三个月前刚买的最新款,官网售价八千。” 女人眼神躲闪了一下,张嘴还想争辩什么,但明显气势弱了许多。 没等她开口,雁归秋又继续说:“不过我也不用你赔了,毕竟救人一命胜过千金,你觉得呢?” 女人还在嘴硬:“那是你自己泡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声音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小下去。 “钱财乃身外之物,这些东西也就算了。”雁归秋又继续说,“但是我女朋友差点为你儿子赔上一条命,手机没了可以再买,如果我女朋友出事,你准备怎么赔我?” 第26章 雁归秋的声音很冷,隐隐带着几分怒气。 无形的压力如同一双大手猛然挥下来,叫人心头一跳,下意识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 周围的人群也不由自主地噤声,只听见周围树梢间的风声。 以至于一时没有人注意到她话里的“女朋友”三个字。 江雪鹤很快意识到雁归秋是真的生气了。 难怪雁归秋十来岁的时候在公司里就能服众。 离得最近的江雪鹤也不由地心悸了一瞬,但她很快回过神来。 雁归秋的怒气并不针对于她,反倒是因她而起。 江雪鹤被拖下水的事,雁归秋并不是不记得。 但那是人类求生时本能的反应,也不能全怪到那个孩子头上去,非要说起来,如果不是因为雁归秋跳下去救人,江雪鹤也未必会遭受这一场无妄之灾。 所以雁归秋反倒有些愧疚。 但这并不代表那落水的一家人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拿这件事出来大做文章。 女人什么心思,雁归秋一眼就看出来。 无非就是家中条件不好,又担心儿子出现什么后遗症,进了医院掏空家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