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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坠 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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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是乐意,我就永远喜欢你。你要是不乐意,就当我单相思。”

    这句灵感来源王小波的——你要是愿意,我就永远爱你,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永远相思。

    第35章 困兽之斗

    周兒其实也不太清楚陈逆跟她关系是否很好, 但起码是认识的,她有些不敢想林楠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会怎么样。

    但在明安去世之后,林楠一家跟她如同有了血海深仇, 跟他们家牵扯上丝毫关系的人, 都断绝了跟周兒的来往,就连谈砚清当时都是偷偷来找周兒的。

    她工作的医院也因为这件事议论纷纷。

    林楠的恨意明明白白, 认为这件事责任在周兒, 恨不得送她下地狱陪明安。

    周兒来平潭, 也不光是因为谈砚清,还因为明安的爸爸。

    他找了谈砚清要来周兒的手机号, 给她拨打了之后, 说林楠在明安死后脾气愈来愈怪了,晚上会偷偷哭, 白天忍不住发脾气, 有些暴躁,甚至有些偏执,明钟海只以为她还没从儿子去世的事实中走出来。

    她怀明安不容易, 在明钟海因公受伤之后, 几乎把所有的希望压在了明安身上。

    明安小时候身体不好, 因为龙凤胎jiejie的去世, 林楠生产时大出血这辈子无法再次怀孕, 让林楠更加细心照顾这个幸存的儿子, 他从小到大, 没有一件是不听从他mama的意见的,直到遇到了周兒。

    林楠对周兒没什么好感, 她更喜欢温柔大方的女孩, 像是周兒这种看起来冷冰冰又浑身是刺的女孩一眼就心生厌恶。

    那是明安第一次违背他mama的意愿, 说他在家有些喘不过气,从小到大都被摁在某条路上走,像一个走长途的囚犯,这种压力太大了,甚至于别人跟他谈话都觉得紧张压抑、冒冷汗,让他一度难以交际。

    他说他觉得这场死刑中只有周兒会在顺路的时候跟他说几句话,他很放松,他觉得周兒可能就是他那个没出生的jiejie派来来安慰他的。

    也是周兒让他觉得,jiejie的死跟他没有关系。

    不是像他mama说的那样,jiejie去世了,他要承担起肩膀上的责任,要好好走下去,成为一名合格的人民警察,光宗耀祖誉望所归,让死去的jiejie在天上为他骄傲。

    可他妈从来没在乎过他喜欢什么。

    明钟海说了好多,最后像是请求一般说:“周兒,我知道这个案子不是你的责任,但她mama就是过不了那个坎,而且我们家的所有人都不欢迎你,就当叔叔求你了,你离开京市吧。”

    在那天的一个小时之后,周兒买了平潭的票,开始收拾东西离开。

    远离了自己的师父,朋友,熟悉的街道和闭着眼都能走到医院的职业。

    人生大概就是在不断恐慌中起起伏伏,也就是当天下午,周兒就收到了林楠的电话。

    她这辈子都忘不了明安死无全尸的事情,每到她做噩梦时,总会给周兒发信息,但她从来不打电话。

    周兒猜测大概是叔叔不想让她联系她,但她还是偷偷会给她发信息抱怨自己的崩溃情绪,每条信息发过来,都想让周兒跟她一样痛苦,一样在明安的去世中挣扎崩溃。

    她果然看到了那个杂志,认出了陈逆,本就神经衰弱,看到这个画面更加受不了。

    周兒猜到她知道这件事后会是这个场面,但没想到,她会被刺激到被120送去了医院。

    她接到这个电话之前,一整天都在出神,盯着远处的咖啡馆,看到某个身影觉得很像陈逆,但定睛看过去又感觉不是。

    手指揉捻着红绳,光芒刺入瞳孔,她整个身子像是腐朽了一样,没有丝毫力气。

    大概是因为那天那杯幸运的咖啡,周兒这几天每天早上都会买一杯拿铁。

    何佳灵忽然给她发信息,说之前周兒给她的那个耳钉找不到了,问她多少钱或者在哪儿买的,她重新给她买一个。

    她不提,周兒都快要忘记这事儿了。她没有耳洞,自然也用不上。

    “没事,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周兒问她:“你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就是有点累,每天下了班只想睡觉,脑子里根本没时间想别的,哎我看到你的那个杂志了,一个特别大的版面,还挺好看的,第二页还有一张彩漫海报,你看到了吗?”

    何佳灵轻笑:“没想到陈逆还会乐意拍这种东西,今天我同事好几个人买了这期报刊,说这男生实在帅的犯规,我说我认识她们还不信。”

    “周兒,我很好奇,他为什么会喜欢你?”

    陈逆不是什么肤浅的人,不会因为外貌等外在的东西喜欢上一个人,但看周兒的眼神不是假的。

    何佳灵给她拍了一张报刊的封面发了过来,周兒在手机里放大,盯着看了一分钟。

    周兒问:“怎么知道……是不是喜欢一个人?”

    何佳灵一边吃着晚餐,一边给她回信息:“你怎么每次都问这种问题啊?”

    她问:“你现在在干什么?”

    周兒莫名:“跟你打电话。”

    “不是……”何佳灵有些想笑,在这一点上,周兒有些不符合气质的可爱。

    “你,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吗?”

    周兒看向右手边的咖啡,说:“买了一杯拿铁,没有喝完,现在已经冷掉了。”

    “为什么要咖啡?”

    “提神。”

    “那为什么不买其他的?”

    这个结果无谓是喜欢这个口味,又或者是看到别人买了这款,而自己犹豫不决。

    周兒不明白她在说什么:“这也需要有原因吗?”

    “对啊,喜欢也不需要有原因的,如果现在要你说,非要喜欢一个人,你脑子里会想起谁?”

    陈逆。周兒下意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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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感情迟钝的人,只不过性格使然,让她有些情绪失调。

    不然她也不会刚开始想要跟陈逆发展某种关系。

    但可能某种情绪真正发酵,在各种交杂的感情中还是会迷失什么。

    她脑子乱了一路,走到空旷寂静的过道,有些无力地仰躺在陈逆门口的长椅上,闭着眼,手指揉了揉眉心,脑海里开始一帧一帧地想到这一个月跟那人的一幕幕,像是电视剧一样映入脑海,她清晰地感觉到一种情愫流动,在每一个细节里,每一个画面中。

    今天一整天只喝了半杯咖啡,胃里像是有什么在翻滚,她想着,又低着头难受地捂着胃部。

    等下一秒抬起头,才看到不知道是不是他临走前忘了关窗户,窗户没被扣紧,风大,吹出了一条缝隙。

    周兒走过去,看到挨着窗户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红色信封,周兒手指一顿,盯着看了两眼,随后往旁边瞅了下,没看到人,才开了窗户把信封给拿了出来。

    里面只有一张蓝色的a4纸,被整齐折叠着,捏着信封,把里面的a4纸展开,看到了最上面的那句话。

    [周兒

    你很好,遇见你很幸运。

    2017年8月28日]

    这个日期是去海边拍照的那天。

    纸张有些褶皱了,边缘处也似乎被海水润湿后又被晒干的痕迹,不知道被放在这里多久了。

    周兒盯着信封上那句话,手指摸了摸脖颈喉咙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比鱼刺还要尖锐。

    风吹过来,眼睛干疼,她眨了眨眼,迫使情绪平息下来。

    手指紧紧捏着信封,不知道看了多久,又重新装回去,放在了原来的地方,合上窗户。

    用钥匙刚打开房门,周兒就收到林楠的电话了,她对这个号码过于熟悉,界面上出现的一瞬间,手指一抖,随后面不改色走进了房间。

    “喂,您好。”周兒声线有些颤抖,也预想到了这个电话的来临。

    “周兒,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林楠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

    下一声像是在恐惧的惊叫:“我求你了,你放过我身边的人不行吗?”

    “你是不是知道,明安认识陈逆,所以才跟他在一起的?你们是什么关系,陈逆的mama已经死了!!!他mama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要让陈逆也去找她吗?”

    周兒低着头,声音平淡,眼睛却很红:“我没有这样想。”

    “可是你这样做了!不管是你怎么认识他的,阿姨求你了,你放过跟我有关系的任何人好不好。”

    “周兒,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那些男的统统围绕着你转,对你死心塌地,你是不是用了什么妖法?你恶不恶心,你恶心死了,怪不得你爸妈都不要你。”

    “你总是有办法的,总是有办法让别人喜欢你!这样什么霉气其他人都帮你挡了,你信不信,你信不信陈逆迟早因为你受伤的。”

    随后她开始大笑,笑着似乎流出了眼泪,声音刺耳,贯穿耳鼓,撞击得整个脑壳都疼。

    她后来一遍一遍重复着某句话,周兒麻木地捏着手机听着,她一直没有吭声,林楠有些暴躁地骂着人,让她还她儿子的命,说她不配好好活着,也求她不要接近跟她有关系的任何人。

    一声巨响,那边猛地断了音,手机砸在地上滚了几个圈,落在一旁,这种奇怪的声音至此才惊动楼下正在打扫卫生的保姆。

    嘈杂的呼喊声响起,保姆有些慌乱地叫人,又迅速打了电话拨通了120 。

    周兒挂掉电话,紧捏着手机,坐在椅子上,额头在桌面上磕着,有了红色的印记,她推开桌子上的东西,无力地趴在桌面上,房间黑暗死寂,低沉又冷。

    茉莉香水被手指推开,滚了一圈掉在地上,玻璃稀碎,香味逐渐从瓶子里溢出。

    小狗从客厅往卧室跑,拍打着卧室的门,一直也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

    它汪汪叫了好几声,下意识就飞速往305跑,叫了半天,也仍旧没有人回应。

    外面下了雨,小狗盯着雨幕瑟瑟发抖,随后在筒子楼一楼的楼梯口蹲着,来往路人逗它,它都没有丝毫反应,呜咽了几声趴在地上,一直等了好久,又匆忙跑回307卧室的门口。

    齐嘉非要跟陈逆打一架,周兒不想掺和到其中,况且他们之中一个齐嘉手无缚鸡之力,一个谈砚清坐着轮椅,剩下费敏南从小体弱多病,最近风大下了雨,他都没敢出门,生怕一个吹风被送入医院,他这辈子都别想回国了。

    周兒以为再不济,也就是皮外伤,发泄之后桥归桥路归路,谁都不会再有交际恩怨。

    外面轰隆隆的雨声不散,此时晚上十一点,周兒收到了谈砚清的电话,铃声交杂在雨声里,在夜晚尤为兀然。

    谈砚清的声音有些着急,语速很快:“周兒!你快点去费南路那边小巷子,或者陈逆的酒吧去看看,齐嘉拿着刀去了!”

    周兒趴在桌子上猛地醒神,陡然站起身:“你说什么?”

    周兒捏着手机冲出去,从寥寥几句话中得知,在一个小时前,齐嘉被医院通知她mama突发疾病,在一个小时的抢救之后抢救无效死亡。

    他整个家里只剩下他跟他那个痛恨的爸爸了。

    他认为如果不是陈逆,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阿南是去他房间才发现没人的,就跟出去了,我也没办法自己出去,外面下了雨,你快点去找找他,别让他干傻事儿!”

    齐嘉的匕首被藏在腰部,陈逆正在包间打牌,齐嘉闯进去,门卫都没挡住,陈逆看到糟乱,懒得搭理他,叫着保安把他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