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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杀人夜,当下大雨滂沱亦是个死人的好天气。 离着大门尚有一小段石子路,一道惊雷炸空,电闪雷鸣间沈妉心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大开的门洞。瓢泼的大雨已打湿了门槛,沈妉心只觉心头直跳,顾不得其他,抛开油伞,三步并作一步以逃命的速度冲入宅子内。 “癸阳!”沈妉心不顾一切的大喊。 可门内并没有如她心中所想的血腥场景,死寂一般,莫说人,连个鬼影都不见。当初是在宅子外与癸阳相见,沈妉心并未入宅子,如今只得如无头苍蝇一般的乱转。 当沈妉心寻到后院时,便瞧见一副诡异绝伦的场景。后院显然是被人精心布置成了一座与皇宫里御花园相差无几的小花园,虽小了些但神形俱在。此刻白衣阳倌癸阳就仰面半躺倒在一处假山下,衣衫湿透,神色惊恐万分。而立在他跟前的是一名持剑的黑衣蒙面刺客,看那婀娜身段,是个女子无疑。 沈妉心愣在当场,如遭雷劈。 那女刺客也不知是看不起手无缚鸡之力的沈妉心,还是不急于下手,有意无意的撇了沈妉心一眼。只这一眼,便叫沈妉心浑身一颤。并非畏惧的颤抖,而是灵光乍现的激荡。 她不禁脱口而出,一手指着那女子大喊:“傻逼姑娘!” 那女刺客的手显然一颤,连着手中的剑也微微颤抖了几分。 “剑下留人!” 又一道雷光从九天之上直直劈下,女刺客手中带着血迹的利剑寒光大盛,不等沈妉心冲上前去,女刺客一个反手用剑身拍在癸阳的脑袋上,癸阳声都没吭就歪倒了下去,生死未卜。 “放心,只是昏了。”女刺客斜了一眼大步变小步,一脸呆楞的沈妉心,嗓音清冷。 豆大的雨水打在身上,在这秋意盎然的时节委实不好受。二人默不作声,不约而同的走到了廊道下,沈妉心看着仍躺在假山边任由雨水浇灌的癸阳,此刻心中才松了一小口气。 脸颊挂着雨露的沈妉心转头看向黑纱蒙面的女刺客,算起来,这是二人第三次相遇。第一次,女刺客要杀的是她。第二次,女刺客虽现身锦鲤湖却并未出手,不知缘由。此乃第三,要杀癸阳。若不是知晓女刺客可能与她来自同一个地方,沈妉心恐怕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这个总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女刺客究竟是何方神圣。 “你与我同根生,路却不同。”沈妉心没头没脑的道了句。 果然惹来行事雷厉风行的女刺客白眼,“别扯些没用的,说些实在的,我也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要不然你让我杀了他,要不然你替我去交差。” 暗自回想了一下过往,相逢前两面从女刺客嘴里总共蹦出的字儿不超过二十,可谓惜字如金。沈妉心愣了愣,不由得笑道:“好,那咱们就说些实在话,以你的身手我也拦不住,又何必多此一举?” 女刺客看了她一眼,眼神仍是冷淡,“看在你我同乡的份上。” “我叫沈妉心,你叫什么名字?” 沈妉心忽然而起的热络显然没让女刺客再多看她一眼,而是冷言道:“你要是没法子就直说,我的时间价值千金,你耽误不起。” 言罢,女刺客提剑欲举步,沈妉心一步拦在她面前,抬手阻拦道:“慢着!” 女刺客拿眼瞪她,沈妉心讪笑道:“我就是想问问,干你们这行是不是有什么规矩?例如不能供出买主姓名之类的?” 孰料,女刺客极为爽快的道:“告诉你也无妨,买他命的就是赫连完颜。” 沈妉心虽心有防备,但嘴角仍是泛着苦涩,“果真是她。” 女刺客长了一双极为冷媚的狭长眸子,此刻微微眯起,即便瞧不见真容也杀气凌人,她道:“我劝你还是别与那女人针锋相对,她不是你这个小人物能惹的起的,手段城府你皆比不上,就更别提身手了。要是落到她手里,你绝不会有好下场。” 沈妉心垂头不语,女刺客失了耐性,抖落了剑身的雨水,正欲再次出手。沈妉心忽然抬头道:“你能杀了她吗?” 女刺客认真的看着她,继而似笑了,狭长的眸子微弯,“你拿什么换?” “我的命。” 一道惊雷。 “可你的命在我这里一文不值。” 二道惊雷。 “我这辈子赚的钱都给你。” 三道惊雷。 “还是不够。” 四道惊雷。 黑影如雷光掠过,直袭向癸阳。 沈妉心猛然转身,朝雨幕中大喊:“我帮你开宗立派,扎根此世,永生不再受人束缚!” 剑锋化圆,急转直下,血溅四方! 女刺客伸手接住随大雨一同落下的断臂,头也不回的道:“你若食言,我就取走宋明月的命。” 黑影一个纵身消失在大雨滂沱中,沈妉心连滚带爬的跑到失去一只手臂的癸阳身边,她抱起与她身形相同的癸阳,可毕竟气力不足,一个趔趄又跌倒在雨水中。 她低头看了一眼脸色如同白纸的癸阳。 别死啊! 那日沈妉心在雨幕中拖着癸阳走了十里路,血迹淌了一路,所幸都被雨水冲刷了个干净。待到城中济安堂时,沈妉心已力竭,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抬指头都难。 入夜已深,济安堂早早打了烊。 花甲之年却仍旧老当益壮的李大夫擦着手上的血迹,一面从内堂走出来,沈妉心动了动腿脚,刚要开口就打了个喷嚏。李大夫和煦笑道:“先生莫急,命是保住了,只不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