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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不可愚,愚却可忠……”沈妉心无奈一笑,靠在墙根,望着夜幕皎月,低声道:“吕布英,我若说是为了自保,你可愿说出今夜伺候赵颐的那阳倌名讳?” 吕布英屏气沉声,目光熠熠,“卑职虽愚钝,却懂得天下大义。” 沈妉心侧头望着他,月光打在她的侧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阴暗,“若我因此丧命,你可会后悔今日所做所言?” 吕布英微微昂首挺胸,一手横在胸前,雪白银光下,青年的脸格外刚挺。 “卑职,誓死护先生周全!” 沈妉心心头一震,她从不信有人会抛弃自己的性命而不为名利只为那张口就来的世俗大义。所谓以死明志,大抵就是如此。 “吕布英,所谓明君贤君不是世人说说便算,也不是什么才德兼备,才华固然重要。”沈妉心直起身,抬手指了指他的胸口,“可也得有你这份胸怀,才算不负天下百姓。” “先生何意?” 沈妉心拍了拍年轻郎将的肩膀,举步向前,“言下之意就是,人生在世须尽欢,莫叫壮志空尽弃!走吧,咱们回宫了。” 吕布英沉思片刻,一言不发的追随而去。 第82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 沈妉心这回可算是栽了个结结实实,起先她觉着如吕布英这般性子的人是极好对付的,可万万没想到,此人是块茅坑里的石头,虽算不上臭,却硬的令人发指。但也不是全然没有法子,只不过需要足够的耐性。 沈妉心对吕郎将视若无睹已有三日,期间沈妉心去宫人所寻过宋明月一次,可人不在。从宋明珏口中得知,许是去了济天宫。这段时日,宋明月常去。沈妉心的焦虑与日俱增,可吕布英再琢磨了三日之后也明白过来为何女先生不再搭理他,虽心有愧疚,却仍是不足与心中忠义相抗。这让沈妉心更加烦躁不安,开始想着花样儿的指使吕布英干这干那,吕布英无怨无悔,只埋头苦干。 五月初五,锦鲤湖有龙舟赛。不仅是商贩们大赚一笔的财源,亦是天下才子名士们出人头地的天赐良机。据说国子监的铁李公当年就曾在锦鲤湖边的戏水亭挥墨洒下一篇慷慨激昂的诗词,从而名声鹤气。但也不是人人都有这份才情与气运,虽心知肚明,每年满怀憧憬的学子学士们仍蜂拥而至。旁的不说,倚湖畔的小摊酒楼倒是年年都赚的盆满钵满。 于是头一日,沈妉心又去了一趟宫人所,宋明月依然不在。当她折回路过绿藻湖时,心中一横调头就往济天宫去。 迎门的正是冬林,瞧见沈妉心气势汹汹而来,本能的便往门里躲闪。可沈妉心这等眼力岂能让他如愿以偿,眼疾手快一把就揪住了冬林的后脖颈儿,言辞不善:“你躲什么?本官是会吃人怎么着?” 冬林心中发怵,赔笑道:“沈先生安好,小的瞧见您来,这不正要去给您通传一声嘛。” 沈妉心皮笑rou不笑,“是吗?多日不见你小子可算长进了不少,本官问你,宋小娘子在吗?” 冬林眼珠子刚转,就被沈妉心瞧了个正着,呵斥道:“别耍花样,叫本官知道了没你好果子吃!” 冬林哭丧着脸,腿肚子一软就跪了下去,求饶道:“哎哟我的沈大人您可饶了小的吧,常公公吩咐过甭管谁问起凡是与宋小娘子有牵连,打死也不能多说一个字儿。” 沈妉心莫名其妙,抬手就给了他脑门一巴掌,好气又好笑道:“本官就问你人在不在,也没问旁的,有什么不可说的?” 有些死心眼儿又胆小怕事的冬林沉默了半晌,似觉着沈妉心的话有几分道理,于是唯唯诺诺的道了句:“在,陪娘娘在鸣雨阁议事呢。” 闻言,沈妉心这才笑了笑,拍了拍冬林瘦弱的肩膀,道:“你瞧,迟早是要说的,何必在本官面前自讨没趣不是?”言罢,她大步流星而去。 冬林抬头望了一眼那英姿飒爽的背影,忽然鬼使神差的奋力爬起身追了上去,唤道:“大人且慢!” 沈妉心回头笑问:“还有何事?” 冬林踌躇了片刻,似在说与沈妉心听又似在说服自己,皱着眉头道:“原先青墨院那沈先生曾与小人有些恩情,小人虽没读过书却也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如今沈先生已不知身在何方……实在是大人与那沈先生太过相似……”冬林说着抬头瞧了一眼高他半个头的沈妉心,复又低垂,“大人,小人有一事禀报,七皇子殿下也在鸣雨阁。” 沈妉心心头一震,不动声色的又拍了拍少年瘦弱的肩膀,微笑道:“多谢。” 济天宫之大,有八处院落。鸣雨阁在最南边儿,可宫内地势复杂,沈妉心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往哪儿走,而且如她这般擅闯,估摸是走不到内庭便要被人给轰出来。没成想,就在宫门口耽误的片刻,一内侍不知从何而来,径直走到她跟前,躬身垂头道:“奴才春来,奉常公公命为沈大人引路。” 沈妉心犹记得不知听谁说过,这春来是平常最疼爱的徒弟,想来在她刚到宫门口时便早已有人通报了皇后娘娘。沈妉心暗自冷笑,一座济天宫罢了,防备森严却比皇城还要厉害数倍,真不愧是中宫之主。 沈妉心微微颔首,平声道:“有劳春公公。” 春来躬身摊手,转身领着沈妉心朝鸣雨阁去,不卑不亢的模样似极了他的师父老宦官平常。果真是名师出高徒啊,沈妉心从背后仔细打量着春来,心中打着小算盘。所谓知己知彼方百战不殆,若是能从春来口中套些话是最好,套不出来也只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