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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日于宋明月而言算得上一年之中最为清闲自在的时候,赵卉忙着在皇后娘娘跟前竭力讨好以求新的一年得以继续飞扬跋扈,根本没空搭理她。宋明月一路走来,余光看着那些忙碌的人群,心中波澜不惊。直到青墨院的青灰围墙出现在眼前时,她才觉着胸口兀的猛顿了一下。 宋明月朝四周望了望,就算是尽忠此刻估摸也没那闲情四处游荡。她敲了敲门,无人应答,手再轻轻一使力,门便开了。许是沈妉心故意给她留的门,宋明月不曾多想,闪身而入。 沈妉心一点儿也不担心宋明月会走错了门,给宋明月留的门儿是东侧门,进来就是三十六厢房。而三更半夜房里还亮着灯的,总不会是那三个老头儿吧? 只是宋明月来的稍晚了些,沈妉心趴在床上已进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听见门外响动,瞬时惊醒了过来,猛地一个起身牵扯到了摔成三瓣的腚。宋明月才推开一个门缝,打算确认一下没走错屋子,里头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痛呼。吓的她手一哆嗦,门敞开了。 夜里的寒风冰冷刺骨,沈妉心屋内有炭盆,此时只着了里衣,顾不得屁股抱着双臂,对愣在原地发傻的小家碧玉低声吼道:“关上门!” 宋明月尚未反应,依言关上了门,往里走了两步。新木桌椅床榻,漆亮如新,炭盆里的木炭烧的正旺,桌上还有尚未吃完的小葱油饼。就连沈妉心身子底下崭新的裘被看着也暖和的紧,宋明月脸色逐渐阴沉。 不明就里的沈妉心指了指高椅,道:“愣着干嘛,搬个椅子过来坐啊,我现在是伤患,伺候不了你。” 宋明月垂着头,脸埋在阴暗里,她默默走到高椅边,手抓在椅背上,忽然发问:“你在这儿过的可好?” “还成吧。”沈妉心揉了揉腚,眼尖的瞟见小家碧玉放在椅背上的手,比先前红润了不少,笑着道:“我给你的药用着不错吧?用完了没?用完了我再给你拿。” 宋明月一动不动,反问道:“我给你的药呢?” 沈妉心拍了拍腚,疼的龇牙咧嘴,笑道:“用着呢,多亏你的药,明日许是就能下地了。” 扣着椅背,指节泛白的手松了不少,宋明月抬起头朝沈妉心展颜一笑,“上回你给的鸭腿我还没来得及道谢,这药就算扯平了,你也不必再冒风险从青墨院给我拿药了。明珏说你翻墙摔的不轻,我放心不下便来看看你。见着你无事,我也安心不少,这几日宫中解了宵禁,但回去太迟总归不妥,我就……先走了,你……好好养伤,多保重。” 沈妉心听的稀里糊涂,云里雾里,见宋明月真要走,赶忙道:“诶!你慢着,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宋明月停驻良久,慢慢转回身,眼中竟蒙了一层雾气,在摇曳的烛光下若隐若现。 天生的惹人怜。 沈妉心自是克制不住,动容不已,小心翼翼的柔声问道:“你怎么了?是我哪儿做的不对,惹恼你了?还是赵卉又欺负你了?” 宋明月扬起头摸了一把脸,拼命的眨眼睛。沈妉心看着心更疼,一手扶着腚一手朝宋明月伸过去,只怪那不争气的屁股啊,任凭沈妉心如何努力,她与宋明月之间始终隔着山海。 最后徒劳无功的沈妉心放下了手,忍着疼道:“就算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可怜一下我的屁股,你过来,咱们好好说道说道。” 大冷天的,沈妉心额头上硬是疼出了一头细汗,在烛光下闪闪发亮。宋明月终究不是铁石心肠,挪着高椅,在床边坐下。 “说说,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哭啥?” 宋明月抽了一下鼻子,指了指沈妉心的腚,“你为何翻墙?” “害。”沈妉心这一刻心情极度愉悦,小家碧玉这是关心她为她而哭么?“就是偷……哦不,私自拿了孟大家的源贵妃闽州探亲图,还被皇后娘娘给扣下了,我这不是怕老孟头儿发现了寻我麻烦嘛,谁知道院里那帮兔崽子还把侧门给锁了,只能翻墙啦。” 自打十二岁那年赵宗谦不许宋明月再踏入夫子院一步之后,原本还算饱读诗书的宋明月而今也是孤陋寡闻,听的一知半解的她哦了一声,又问道:“皇后娘娘要看的不是你那幅戏水图吗?你偷探亲图作甚?” “这个嘛……”沈妉心心里盘算着该如何解释,猛然醍醐灌顶,双目一瞪,“慢着,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哭?” 如意算盘打崩盘的宋明月微微一愣,眼盯着脚面,不吭声。平日里谨小慎微步履薄冰的宋明月总能在人前扮演好自己的角儿,哪怕是面对蛮横跋扈的赵卉,她亦能隐忍至今。可沈妉心很神奇,总能窥破她的内心,可怕至极,却又无甚威胁。 偷取孟大家的私藏,沈妉心说着轻松,若当真追究起来,蔡寻也不定保的住她。这其中的凶险可大可小,沈妉心没心没肺,宋明月却铭记在心。 思量了许久,宋明月长叹一声:“你这又是何苦呢?” 等了半响的沈妉心莫名其妙,“这话从何说起?” “你可曾想过,即便此次我不嫁入褚家他便会放过我吗?天下王公贵族何其多,今日是褚家,明日便会有陈家王家孙家,除非我死了。”宋明月面色平淡,似在谈论他人,“沈妉心,你救的了我一时,又如何救我一世?你在这儿吃的好睡的好,也不枉我姐弟二人救你一命,日后就莫要再为我费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