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他其貌不扬 第15节
太极:“哈!” 施乔儿一无奈,干脆把猫抱在了怀里,指着外面好声道:“你老实点,不要总觉得外面有多好,外面的世界很可怕的,人站在你面前,你都分不清他们是坏人还是好……好……”施乔儿抬眼瞧着不远处的车水马龙,眼神亮了亮,忍不住吐出句,“好热闹啊,是有早集吗?四喜我们去逛逛好不好啊?” 四喜皱起眉头,为难起来:“人那么多,难保不会有什么小偷小摸的,姑娘还是回去吧,安全才是要紧的,亏你刚刚才教训完太极,转眼就轮到自己了。” 施乔儿哼了一声,眼睛垂下去,摸着猫头一脸幽怨:“以前未出阁的时候,骗我说等嫁了人就能出门了,现在嫁了人了,又说外面不安全,我怎么那么可怜,我只是想转转而已,我又不是想要天上的星星……” 四喜最受不了她委屈巴巴的碎碎念,连忙求饶:“好好好,奴婢错了,奴婢陪您走走便是,但咱们可说准了,时间不能长,玩一会儿就得回家。” 施乔儿顿时喜笑颜开,重重点头道:“那咱们先把逵逵送回去!” 四喜看了眼阴阳脸大凶猫,一脸无可奈何的顺从:“依,什么都依您的。” 太极:“哈!” 施乔儿转身回去,抬手敲了下它脑瓜:“不要给我斯哈斯哈的,你好像一条短粗蛇,这么胖的身子怎么爬上那么高的墙的。” 等再出来,主仆俩就已经无猫一身轻,哪热闹往哪钻。 施乔儿过往从未正经上过街,眼下瞧什么都稀奇,什么都想摸一摸看一看,碰上个捏糖人的都激动得合不拢嘴,稀罕的不得了。 但等买到手咬一口,她又立刻皱眉嫌弃:“太甜了,甜得人嗓子疼,样子是好的,但味道太不行了。” 四喜便从她手里把糖人拿出来:“您平日里吃的点心果子,都是用上好的蜜水点出来的,哪里吃得惯这种,觉得齁就对了。” 话刚说完,施乔儿又被一旁的馒头摊吸引。 刚出锅的馒头白雾满天飞,麦香味扑鼻而来,蒸笼中各种样式都有,有纯纯的大白馒头,也有花卷糖角,还有小老虎小兔子形状的,一眼望去目不暇接。 施乔儿一眼就看上了小白兔子,先买了两个,自己和四喜一人一个,咬一口里面还带馅,甜甜软软的豆沙,嚼在嘴里香喷喷的。 似乎觉得味道实在不错,她又买了一些,准备回去给刘妈几个,剩下的留着给沈清河猴儿晚上回来品尝。 四喜吃完了馒头,上前接过摊主递来装馒头的油纸包,抬头看了眼天道:“已经在街上待了挺久了,咱们回去吧姑娘。” 话音落下,无人回应。 四喜狐疑转过头:“姑娘?” 明明刚刚还在后面,现在左右一扫,哪还有多出来的影子。 四喜开始以为她去别的摊位看了,又在附近仔细找了一圈,但找半天依旧没有施乔儿的身影,终于彻底慌了,忍着慌张大声喊:“姑娘!姑娘你去哪里了!” 手里的馒头也没心情拿了,四喜将油纸包随处一放,抓住个人便问:“你见过我家姑娘吗?穿着鹅黄的衣裙,梳百合髻,长得很好看的!有人见过吗!” 面对一个个摇头,四喜终于崩溃了,鼻子一酸忍不住放声大哭:“姑娘!姑娘你到底在哪啊!不要再吓唬奴婢啊!” 而在距离不到三丈的狭窄小巷中,施乔儿被人死死捂住嘴往里拖,哪怕挣扎得再厉害,也根本没有逃脱的余力。 朱启一身布衣,肩头披了件毫不起眼的斗篷,头顶斗笠,乍一看与街上其他普通百姓并无区别,除了个头略高了些。 但此时此刻,他眼睛红得像要吃人,松开施乔儿之后身躯一挡堵住出口,睨着她冷笑道:“我为了你禁足三月,忤逆母妃,甚至连我父皇都给得罪了,整日满脑子都是你,费尽心思想要出来见你。结果你呢,你却在这里吃喝玩乐?施乔儿你到底还有没有心?你告诉我,你和那个沈清河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我们之间真就一笔勾销了吗!” 施乔儿扶着墙面朝里,身体僵硬,后背对着朱启,半点动静没有。 “施乔儿你别装哑巴,我在问你话,你给我说话!”朱启彻底发怒,眼神像要把人撕碎。 “闭嘴!” 施乔儿含泪娇吼一声,身体都跟着抖了抖,努力顺着胸口说:“你等我咽下这口馒头!” 作者有话说: 朱启:……? 然后这篇文不存在男二爱而不得强取豪夺啥啥等揪心情节,全程轻松,放心食用~ 第21章 离间 朱启的满脸怒火“啪叽”一下熄了大半,他回想了下,刚刚把施乔儿扯进斗篷掳走的时候,她嘴里貌似是吃着东西…… “啊,天呐。”施乔儿捶着胸口,顶着一脸泪,喘着粗气,“终于咽下去了,老天,差点没把我给噎死。” 朱启埋怨一句:“你吃什么鬼东西了?” 施乔儿下意识一伸手,发现手里的兔子馒头早不知去向,她吃东西向来慢,那馒头从拿到手也不过堪堪咬了三口。 一时间怒从心头起,施乔儿也顾不得自己和这人力量悬殊有多大了,握拳便去捶朱启,咬着满口贝齿气呼呼道:“你赔我馒头!我才吃了几口就没了,都是因为你!” 朱启本来打算先发制人的,结果因为个破馒头搞得处境很被动,不得已边躲边骂道:“几天不见还长脾气了!你朝我凶什么凶,我还没找你算旧账呢,你和那个沈清河到底算什么,和我又算什么,施乔儿你今天必须和我老实交代!” 施乔儿稍稍沉住了些气,稳了稳心情抬头道:“我和沈清河已经成亲了,他自然是我丈夫。至于你,你是尊贵的九皇子,是我母亲的外甥,是我表哥。” 说完似乎有些于心不忍,便低头又补了句:“过往是我不懂事,错把青梅竹马当成两情相悦,但我现在清醒不少了,九表哥……你也清醒清醒吧,这世间好女子多得是,你身份尊贵,何必抓着我一个庶女不放。” 这时外面传出四喜的哭声,施乔儿眼皮一抬,抬腿便要挤出去。 她没把话说太难听也是怕他像上回失控,但朱启似乎没感受到她话中的小心,突然伸手猛地握紧她双肩,神情激动道:“我知道了,你还是在意自己的身份是吗?没关系的,我可以让姑姑把你记在她的名下,这样传出去你就是施家的嫡女了!没关系乔儿,成了亲又怎么样,我不在乎,只要你这两天尽快和离,我保证这京城中没有一个人敢说你的闲话!” 施乔儿看着朱启的眼神既恐惧又复杂,挣扎着摇头说:“你我二人早已再无可能,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接受。” 朱启气急攻心,红着眼睛怒吼一声:“我凭什么接受!” “陪你长大的人是我,陪你玩陪你笑的人也是我,我凭什么要接受你嫁给别人!” 看着他发狂的样子,施乔儿湿润着双目,好像明白了为什么爹爹不同意自己嫁给这个人。 不是因为不了解,正是因为太了解。 朱启也算是在家里人的眼睛注视下长大的,他的脾气秉性,大家都太清楚了。 刚正果敢,答应别人的事情决不食言,下定决心的目标就一定要做到,待人赤诚忠勇,绝不信顺耳谗言。 但同时,这个人专横霸道,一身逆鳞,剥去平日里情绪稳定时还算温和的外衣,他的世界里就只有八个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这种脾气性格,最好挑知书达理又善隐忍的大家淑女相配,而不是爱哭任性的小姑娘。 施乔儿简直都能预料到,假如真和朱启成了婚事,那么婚后但凡她有一点与他见地不同的地方,他都会心烦恼怒,用强迫的手段逼着她顺从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好生坐下同她说说话。 不知怎么,施乔儿突然间很想沈清河,眼睛眨了眨,两行清泪便从眼中滑出。 这是施乔儿长这么大,第一次无声无息哭出来。 朱启慌了,松开紧攥她肩膀的手,盛怒过去之后心头涌上愧疚,像个孩子般不知所措道:“三妹别哭,是我吓到你了吗?还是我把你弄疼了?对不起……我……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施乔儿摇了摇头,不知是不在乎,还是不想听他说话,抬手擦了把脸上的泪,平静道:“你以后别再找我了,我已经成亲了,私下见外男,传出去会让国公府跟着一起丢人。” 朱启顿了片刻,再开口,嗓音中满是颓败,最后不死心问了句:“难道你,当真喜欢上了那个姓沈的?” 施乔儿一怔,长睫垂了下去,遮住慌乱的眼神:“我也不知道。” 朱启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不知道?那就是不喜欢了!想来也是,毕竟你二人才相识多久,哪里比得过你我间的情谊。三妹,你想想我们过去的时光,从小到大,再没有比我待你更加真心的男子了,你说,你到底需要我怎样,才愿意与那个沈清河一刀两断,与我重归于好?” 施乔儿叹了口气,已经连同他吵的力气都没有了,干脆心一横抬眼道:“我要你放弃你的皇子之位,做一名平头百姓,同我离得京城远远的,去过寻常人的普通日子,你愿意吗?” 朱启的眉头皱了起来,难以理解她怎么会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但心中决心一下,果断说:“我若说愿意,你今日会跟我走吗?” 施乔儿:“不会啊,你半点行动没有,我怎么知道你是说真的还是在骗我。” 朱启:“……” 怎么感觉一段日子没见,这丫头莫名机灵了许多。 “表哥。”施乔儿又唤了一声,语气柔和许多,带着恳求的味道,“放我出去吧,四喜找我肯定快找疯了。” 朱启沉着脸,像只xiele气的狮子,硬的不行软的也不行,已经不知再用什么方法才能留住她。 直愣了很久,才僵硬着侧过身子,给里面的人让出一条路。 看着施乔儿离去时的背影,朱启虽在努力克制,但还是不觉攥紧了拳头。 外面,此时四喜正在哭着跑回国公府搬救兵的路上。 施乔儿追了好长时间才把人追上,气儿都要累断了。 四喜一看见她,哭更厉害了,几乎要瘫在地上道:“姑娘你去哪里了嘛!你想要吓死奴婢啊!要是把你看丢了,奴婢这条小命也别想要了!一条绳子了结了算了!” 施乔儿伸手去打她嘴巴,上气不接下气道:“瞎说什么话呢,我不就是……就是,就到附近溜达了一下而已吗,又不是被人拐走了,多大点事啊,快别哭了,这么多人看着呢,起来回家。” 四喜起来,通红着一张脸,抽抽噎噎道:“你先答应我,以后不准再上街了!我今日真的差点就疯了!” 施乔儿无奈点头:“好,我答应你便是。” 真是夭寿了,有生之年居然还有她施老三倒过来哄别人的时候。 不过即便四喜不提醒,施乔儿一时半会也不敢再出门了,就看今天这个架势,鬼知道朱启什么时候又从哪里突然冒出来,她可不想再被捂嘴拖走一回。 夜晚,戌时二刻,城外私塾。 放学多时,学生早已走干净,只剩下忙着洒扫的猴儿,和正在灯下批改学生当日作业的先生。 猴儿手上不闲着,嘴也不闲着,叭叭道:“先生,读书到底图的是什么呢?有些人一个字不认识,家里却不缺钱不缺粮,有些人满腹经纶,却连饭都吃不起。顾公子读书厉害,状元都考上了,可每天也是过得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脑袋就下来了。我真是不懂,横竖庄稼又无需文章做肥料,每日里识那些字,到底为的什么呢?” 沈清河听着,开始并未言语,直到批改完当下一人的作业,方道:“你到后面看看菜的长势如何。” 猴儿“哦”了一声,颇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放下扫帚过去了,回来之后说:“长得很好,种子才撒下去没两天就冒头了,约过不了多久便能摘下煮粥了。” 说完自己也意识到奇怪之处,挠着头,上前疑惑道:“可大雨才刚停不久,别人家地里都是种什么不出什么,怎么偏我们后面的这片小菜园依旧喜人,而且土壤似乎比以前更好了?” 沈清河依旧批着作业,头也不抬:“自己想想,那段时间即便天降大雨,我是否让你们依旧锄地,从未中断过。” 猴儿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犹记得那个时候他们私下里还嘲笑先生来着,说他酸书生不懂种地,土都被雨冲散了,还有什么好锄的。 但现在,猴儿感觉新奇极了,连忙跑到案前询问:“好神奇啊,难道是因为锄地的缘故吗?可这又是为什么?先生你从哪里知道的!” 烛火下,沈清河垂目静气,淡淡道:“锄不以水旱息功,以获丰收之年,乃为齐民要术中所记载。你说庄稼无需文章做肥料,其实恰巧相反,正因天气变化多端,土地旱涝不稳,才更要吸取前人之言,通当下之变。各行各业,皆以此为例。再说贫者富者,为官与否,温饱与否,你对此大为不解,那我若问你一句,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又该如何回答?” 猴儿恍然大悟:“我懂了,先生是在说我,莫以已之念揣测他人?” 沈清河不语,一笑置之。 猴儿嘴里念叨着沈清河方才说的话,仔细品味两遍,转身正准备去找扫帚,迎面便见有一道漆黑高大的人影正朝学堂而来。 “夜已深,学堂早已放学,敢问客来何人?” 听到猴儿的喊声,沈清河顿了笔,抬头望向外面。 目光投去的一瞬间,正对上一双狭长阴鸷的眼睛。 “你就是沈清河?”对方一脚迈进学堂,嗓音沉郁,语气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