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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皇帝的御笔,手最重要,当然要保护好。 常福很快去了又回,把一罐金疮药搁下后,就悄无声息的退至一边。 祁衍已经拿起朱笔,在呈折上做御批,连棠自己拿过药罐,准备拧开,哪知受伤的那只手一使劲,痛的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祁衍眉峰一紧,搁了笔,从她手中拿过药罐,旋开,又用帕子静了手,掌心向她伸过去,手拿来。 连棠犹豫了一下,慢腾腾把小手叠进他的手掌,一股温热隔着皮肤渡了过来。 祁衍用小指的指腹沾了药膏,一点一点抹在伤口上,他的小指已经是最软的指头,可连棠还是能感受到薄薄的粗粝感。 这是一双有力量的手。 它曾经指挥王师以一敌千,打退了西戎人,也曾握遍万卷诗书,为天下读书人铺筑上升通道。 这样一双足以颠覆大齐政治格局的手,正给她上药。 连棠心尖一颤,垂下纤长的睫毛,细细一声,谢谢。 祁衍手下顿住,抬睫觑她,谢朕什么? 他声音没有平时那么庄肃,倒带了点明知故问的戏谑。 连棠心里猛然一乱,睫毛轻颤,默了几息才缓缓掀起,谢谢您给我升官呀。 祁衍望着她含羞的笑嫣,忘了移眼。 因着参加宴会,连棠化了正妆,脸蛋精致,朱唇粉腮,与平时的清丽不同,今日的她,明艳动人,美的不可方物。 她已经不是当年法恩寺的那个小姑娘,而是...窈窕淑女。 祁衍被心底浮现的这四个字吓了一跳,这么多年来,在他眼里,女子就是女子,只是不同于男子的一类人,从未想过在她们身上加诸这些美好的词。 心里一旦有了异样的想法,感官被无限放大,空气中飘荡着如兰的吐息,她脖颈白的刺眼,而叠在他掌心的那只手,仿佛变成了小暖炉,热的灼人。 好了。抹好后,他收回手,又把药膏往她跟前一推,淡淡道:去忙吧。 连棠只觉得涂药结束的有点草率,并未发现天子的异样,福身后离开。 祁衍余光见那片裙角摇曳着飘走,视线虚置了好久。 他花了点时间把那张面魇从脑中挤走。 * 太后生辰宴之后,宫里恢复了平静。 祁衍又处理了一批内阁成员,翰林院彻底掌握了朝中的文差,每日在揽月阁活动的翰林越来越多。 连棠知道,祁衍这是在为新政做准备。 这一世新政推行前的准备工作比上一世周全,也许不会掀起前世那样的腥风血雨。 连棠乐见这样的结果,她也不遗余力的参与到翰林们的工作中。 那日她在宴上的表现实在是一鸣惊人,翰林们对她毕恭毕敬,配合的很。 连棠很享受这样的日子,同样是在书阁当差,今生却比前世有意义的多。 只是,宴会的第二天,太后叫了连棠去,请她多抄两篇经文之外,又暗示她祁麟生辰那日会给他们赐婚。 回来后,连棠变得魂不守舍,近日其实她一直在打听志物馆的情况,回话是祁麟几乎每天都在,她一直没寻到机会再去一趟。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尽快拿到金腰带。 常福留意到连棠心绪不佳,夜里在元宁帝身边服侍的时候,提了一嘴,今个连姑娘从太后宫里回来就闷闷不乐的。 祁衍目光微顿,她的心事很浅,他岂会不知她在苦恼什么,之所以没有过问,因他发现自己对她的事关心太过了。 诚然为着当年把他拉出泥潭,他应该帮助她,庇护她,给她安全的生活、施展的舞台,但不是要她占据他的全部身心。 他生命很短,必须用有限的精力放大做事的效果,而她,侵占了他太多心神。 他试着对她的事,视而不见。 常福的提醒让他心里浮起一丝躁意,他冷眼睃过去,常福吓的赶紧缩起了脑袋。 常福心里着急,陛下这是不想管了? 那日宴会归来,陛下给连姑娘涂药,常福第一次见到不一样的皇帝,鲜活而有生气。 元宁帝有着最弱的身子和最强的意志力,只要他心里有放不下的事,就能靠着顽强的意志力活下去,可前面一旦没了盼头,他的病躯怕是很难坚持多久。 常福希望连姑娘成为他的支撑,延续他的生命,这原本是可以实现的,难道他看错了? 常福挠挠头。 翌日清晨,连棠一进书阁,就例行去检查香炉,当她看到大半炉子梵木香灰时,眉头立刻拧成了一疙瘩。 她气鼓鼓的绕到后院,拦下练剑的祁衍,故作凶恶的问他,陛下昨夜为何又燃了梵木香? 又是一夜没睡就算了,关键梵木的气味对身体不好啊。 祁衍没说话,只沉沉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要看到她心里去。 连棠顿时没了气势,缓缓垂下眼睫又掀起,小声道:陛下恕罪,我不是故意想要冲撞您的,我就是着急,梵木香有害,您的身子又不好,我害怕... 小姑娘唇瓣一张一合,小脑袋里仿佛有倒不完的担忧,她背光站着,周身被晨曦勾勒出淡淡的光晕,额角的绒发变成了淡金色,根根分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