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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倾闻言皱了下眉,同时忆起她那天买的黑啤。 纯得像张白纸的女孩,却喝着极烈的酒。 你那天,是不是不开心?楚倾问。 南瓷默了一瞬,忽然自嘲地笑道:那天下午我碰见沈婉舒了。 不是mama,是连名带姓的一个陌生人。 直到现在她还记得,那天下午是久违的雪后天晴,两人在巴黎街头相遇,猝不及防的。 南瓷先认出沈婉舒,她的样子没变,风韵犹存,而等沈婉舒辨认出她后,望过来的却只有冷漠和厌恶。 旁人问起她是谁,沈婉舒只是平静地扫了她一眼又移开,不认识。 南瓷不是没有给沈婉舒开脱过,当年把她抛弃在孤儿院说不定有苦衷。 可眼前的女人红唇涂得艳,吐出的字眼如一把利刃,将她那些可笑的念想毫不留情地斩断。 哪有那么多身不由己。 沈婉舒只是不想要她。 南瓷觉得头顶的阳光温和又刺眼,她指尖捏着衣角泛白,扯起一抹笑对沈婉舒道歉:不好意思,是我认错人了。 她回了公寓,却又发现和她合租的女生私自带了男朋友回来,两人忘乎所以地交欢,隔着门板能听见声。 那一瞬,她只觉得恶心得想吐。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平安夜的街头并不冷清,彩灯亮着一盏又一盏,有人抱着礼物和她擦肩而过,脸上洋溢着过节的喜悦。 可热闹是他们的,她什么也没有。 你知道么,南瓷又微微俯下身,趴在楚倾耳边,压低了声,像在跟他说悄悄话般:那天晚上,我甚至有冲动想要跟你走了。 楚倾一怔,跟我走? 回你的家,或者去酒店。 那晚南瓷心里乱作一团。 滑过喉咙的烈酒快要满足不了她,太多阴暗难堪的情绪堆积,她喘不过气,像被束缚的茧。 她把目光钉在面前那个少年上。 他们在异国街头流着同种血脉,同样的孤荡寂寞,像两朵开在阴暗处的花,无人问津。 楚倾眉头皱的更明显,他搭在她腰上的手也不自觉收紧,一双深邃的眸紧紧注视着她。 南瓷能感觉骨节硌在她细嫩的肌肤上,力道也在一点点加重。明明应该疼的,她却笑出来,可是你说,你嫌脏。 不了,我嫌脏。 当她听到楚倾说出这句话时,无形中好像有一盆冷水,把她从头浇到尾。 那些疯狂的、荒唐的念头又像膨胀到最大化的气球,突然被针毫不留情地一扎,彻底炸开,四分五裂。 她如梦初醒,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楚倾心里震动,声音有点僵硬: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南瓷的手指从楚倾发间穿过,怕他没听清,又低喃了一遍,我都知道。 如果那天她真的一时冲动种下恶果,那她一辈子都会后悔的。 南瓷从楚倾身上翻下去,躺回他身侧,慢吞吞地转了话锋:许嘉年说,你那时候是去找你爸爸的。 楚倾愣了一下,然后低低地应了声。 然后是短暂的沉默。 楚倾垂眸,和怀里的人对视上。 她抬眸正安静地看着他,眼睛像盛了一汪清潭,在周遭晦暗中还能隐约看见里面晃动的水光。 眼底的意思是,他不想说,她就不会多问。 楚倾的心倏地一软,摸了摸南瓷的头,简单地把那天的事说了一遍。 被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南瓷无法共情他在生日那天,长途跋涉去找楚兴德,看到那副场景该有多难受。 但那种不被选择的滋味,她知道。 楚倾顿了两秒后,低缓地笑道:但他查出肝癌晚期后,那个女人就带着儿子跑了。 南瓷闻言一愣。 所以又想起我这个儿子了。楚倾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南瓷的头发,语调里有淡淡的嘲弄。 一室寂静,只有外头风雨声呼啸,宛若狂兽,震砸着玻璃窗。 A市春节前总有几场连绵的雨,仿佛在为新的一年接风洗尘。 她终于知道楚倾回来那天,身上捆缚的微劣情绪从何而来了。 南瓷找到他的手,握住,一点点缠上楚倾骨节分明的指节,那你打算去看看他吗? 去看他干什么?楚倾漫不经心地反问,声调还是温淡的,听不出恨还是怒。 南瓷咬着唇没说话。 那你呢?楚倾顺势将南瓷的手圈进自己掌心,把问题抛回给她,如果是沈婉舒病了,你会去吗? 南瓷微愣,下意识地开始思考这个假设性问题,可没想太久,她抿唇笑了笑,我会去。 楚倾有些意外地看向她。 说不恨她是假的,可我更要让她知道,我现在过得很幸福,有人爱我,有人疼我。我以前认死理,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被生下来,不该活着,让所有人都痛苦 南瓷觉得今晚她的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很脆弱,又无处遁形。但有些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她也没矫情,想到什么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