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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他现在站在即墨静的面前,她也看不见了。 在确定即墨静已经全盲之后,他的心神一沉,手腕无力地垂落了下来,此刻他才恍然发觉,自从即墨静生下孩子之后就很少走动,他们还以为是即墨静的身子虚弱。 却不知,在生下孩子之后,即墨静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眼角微红,似有粒沙子在折磨着他的眸子一样,将酸涩强行压下去,他重新伸出自己的手,递到了即墨静正在探索的范围之中。 即墨静在抓住他手之后,明显松了一口气。 那是自以为隐瞒很好,和瞎猫碰见死耗子一般的庆幸。 他低头看着即墨静,喑哑着声音唤了一句。 静儿 但是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即墨静给打断了,就见即墨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后抬头看着他脸上极其认真地说道:兄长,你听。 即墨卿放轻了自己的呼吸去听,但是他的听力远没有即墨静的好,只能探听到院内的风声。 却见即墨静在确定什么之后喜极而泣,抓着他手腕的手指因为激动而深陷衣服的褶皱之中,仰头看着他道:是凯旋之乐。 父亲回来了。 第80章 不认 整个上京城都许久从未听过如此响亮的凯旋之乐。 一路的敲锣打鼓加上众将士的行军歌响彻云霄, 震撼人心,街道两旁聚满了百姓夹道欢迎,按照之前的风俗习惯,百姓会对大胜回来的将士们丢花。 但此刻在队伍最前面的却是一副棺木, 众人愣愣神, 看着手中颜色鲜艳的花, 又全都收了回去。 棺木技艺和木料算不得好,只是将士们用无数小臂粗的树干拼凑起来的一顶不像棺木的棺木。 粗糙又简单地用树藤捆绑起来,树干歪歪扭扭连一根笔直的都难找到。 导致树干之间的缝隙很大,透过缝隙还能看见里头的尸体, 只能起一个存放和遮挡尸体的作用。 即墨卿迎来的脚步在看见那副棺木的瞬间便停了下来,起了逃跑的心思, 但是将士中有人认出了他,开口叫住他。 小公爷。 无处可躲。 他只能一步步动作十分迟缓地走到队伍的最前面, 眼神死死盯着那顶棺木,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忧虑扭头朝着那人问道。 我父亲呢? 那人深深弯下腰, 似乎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眼神和表情面对即墨卿, 只是将头低了又低,几乎以头抢地, 声音哽咽道。 齐国公他以身殉国了。 话音落下,即墨卿心中不好的预感被人落实,悲伤的气息顿时就染红了眼眶,他转头看着面前的棺木,盯着看了半晌。 这才拿出自己这辈子所有的勇气, 伸出手缓缓放在面前的棺木上, 微微用力将棺盖往后推去。 推出半米的距离来, 落出了躺在棺木之中尸体的面容。 明明离开的时候还精神抖擞的人,现在面色灰白双眸紧闭的躺在这个四下漏风十分简陋的棺木之中,没有半点的反应。 除了身上的铠甲和离开的时候没有分别,剩下的全都变了。 就算他不伸手去碰,也能知道齐国公身上现在是凉的。 难过溢出眼角,化成颗颗泪珠滚落了下来,悲痛凄入肝脾,似乎想瞬间要了他的命。 请小公爷将国公的尸体带回去。 话音落下,围绕在棺木附近的将士齐齐对着即墨卿鞠躬弯腰。 但即墨卿却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将悲伤和难过都咽下去,但是却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他伸手将棺木盖重重合了起来,不愿再去看那尸体和棺木一眼,红着眼眶过了半晌才说出一句。 我不认。 喜庆热闹的凯旋之乐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整个街道上都陷入了安静之中,没一人说话,妇人伸手捂住身前孩童的嘴巴,所有人的眼神都放在即墨卿的身上,多多少少都染上了半分愧疚。 似是天地万物人畜鬼灵都对不起即墨卿一样。 他是怎么死的? 即墨卿转头嘶哑着声音询问。 那人踟蹰半晌才开口道:北疆本来已经投降,但是在我们大军撤离的时候,剩下的一部分北疆人突然发动偷袭。 齐国公为了为了护着一名小将 那满腔的情绪仿佛找到了宣泄口,还不等那人说完,即墨卿就打断了对方的话,急声询问。 是谁? 在兵马班师回朝的当晚,宫中便举行了接风宴,犒赏三军。此次大战能胜利,顾衍在其中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当即下旨。 齐国公一生为国尽忠,战功赫赫,当配享太庙,受万民香火。 顾衍则是被封为了武英候。 接风宴刚刚进行到一半就不见了池渲的踪影,等慕清洺找到池渲的时候,对方已经在殊华殿内将自己给灌醉了,玉壶酒盏歪歪斜斜躺满了一桌案。 孤零零的身影坐在软塌上,月华透过薄薄的纱衣照出那藏在里面细瘦的胳膊,可怜得厉害,从出征那日开始,池渲的心便被牵走了,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