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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风的尸体就这么大大咧咧摆放佛堂,死不瞑目,涣散的瞳孔中还带着不可置信,鲜血在身子缓缓流出,像是献给神像的祭品。 她将匕首□□,在盛长风身上仔细擦了擦,想着待会还给容窈。 东出的太阳突破晨雾的桎梏一点点西移,现在挂在天空的正中央,不偏不倚半分。 明亮的光线将池渲浑身的血迹给照得一清二楚,盛长风的身上的血不少都溅到了池渲的身上,白皙的脸颊上迸溅了殷红的血点,格外显眼。 此刻挂在池渲清媚的脸上,似是妖冶的红痣,眼神冰冷,望而生寒,如同坠入鬼道的杀神一样。 即墨卿就跟在池渲身后的半步处,两人一同朝着红叶寺外走去,鲜血染红了池渲月白色的衣衫,看起来比即墨卿的朱红色衣袍还要惹眼。 胳膊上的伤口依旧在往外流着鲜血,她的鲜血和盛长风身上的血混在一起,粘稠的鲜血顺着胳膊往下淌,恶心极了。 池渲现如今只想尽快回去,将这让人作呕的血腥味给清洗干净。 但还未走出红叶寺,走过转角便看见了矗立在前方不远处的慕清洺,依旧是那一身青衣,不染半点尘埃,明明站在天地间,又像是在九天之上。 似是在等着她。 短暂的怔愣之后,她不自觉放慢了脚步,抬头对上了慕清洺正好望过来的眸子,因为隔着一定的距离,她看不见慕清洺的眼中情绪,但她明白自己眼中定是说不出的复杂。 自从上次在赵府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慕清洺,或许是被尚书省和中书省的事务劳累住的缘故,慕清洺比之前要清癯不少,眉眼都立体了许多,像是险峰峻岭里的松柏。 反倒是她这段时间不问政事,每天想的便是吃饭睡觉,养了一个好气色。 目光自然垂落地避开慕清洺投过来的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现如今被鲜血染红的半边身子,现如今怎么看怎么碍眼,她下意识伸手擦拭脸上的血滴,但鲜血迸溅上的时间有些久了,哪怕她在用力擦拭了,依旧留下一道涂抹过后的红痕。 察觉到身侧池渲的异样之后,即墨卿抬头朝着前方看去,在看见慕清洺之后,长眸中明显挂上了一丝讶然。 掩在袖子下的手有些局促地攥紧衣摆,她低下头不再去看慕清洺,快步从慕清洺身边绕过。 慕清洺在看见池渲的瞬间,有无数的话想要询问对方,但是池渲有意避他,快步离开,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唇角刚刚张开,那股浓郁的血腥味夹杂着淡淡的冷香便径自走远了,他转头满眼忧思地地望着池渲的背影。 即墨卿抬步走了过来,轻声询问,语气中带着慕清洺此刻无心琢磨的调侃。 我今日来陪夫人来红叶寺上香,慕大人来这里做什么? 即墨卿饶有兴致地看着慕清洺一直盯着池渲的背影,此刻再去看池渲的背影竟然让他瞧出几分熟悉来。 听见即墨卿的声音,他这才微微回神。 却是垂下长睫,轻拢眸光,淡淡回了一句。 路过。 瞧着池渲就快要走远了,即墨卿刚想要抬步跟上去,却看见池渲并没有坐上回宫的车撵,而是上了齐国公府容窈所在的马车。 即墨卿的动作一顿,心知今晚上应该是没自己什么事了。 刚刚迈动的步子,又退了回来,对上身侧慕清洺疑惑的眼神开口道。 喝点? 容窈神情呆滞,面色如纸地坐在马车上,就连头上的步摇还在猛烈晃动着,似乎还未从刚刚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而在池渲走进来血腥味弥漫开来的瞬间,目光这才有了点点神采,缓缓落到池渲的身上,转瞬间就变成了担忧和焦急。 他伤得你疼不疼? 见容窈伸手就要撩开自己的袖子查看伤势,她伸手盖住了容窈的手,阻止了对方,轻轻摇头如实道。 是我自己划的。 闻言,容窈愣了好一会,这才明白了池渲的意思,心中感动之余,嘴上却是怨怪了一句。 傻不傻。 池渲没有回宫,而是跟着容窈一同回了齐国公府,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回了齐国公府之后,两人便一同吃饭沐浴,披散着头发一起躺在了床榻之上。 将烛火给熄了,整个屋内都陷入了安静的黑暗之中。 而容窈好似现在才从白日的事情中彻底回过神来,转过头看着身侧的池渲,池渲此刻侧着头正静静望着容窈。 池渲躺在内侧面朝着外面的穹月,此刻清眸中闪烁得是皎洁的幽幽月辉,头发刚刚洗干净,温顺地在脑后,将那股清冷的距离感给削淡了许多。 馥郁的花香和浅淡的冷香纠缠在一起,容窈的羽睫轻轻颤动,随后突然翻身抱住了池渲,将自己埋在池渲的怀里,瘦削的肩膀轻轻抽动,忍不住哭泣了起来。 在容氏灭门的时候,容窈忍住没哭,在盛长风威胁咒骂她的时候,容窈忍住了,将一切的悲痛都压在心底自我折磨,此刻抱着池渲终于是忍不住发xiele出来,眼泪打湿了衣襟。 她伸手回抱着怀中的容窈,眨了眨清眸,轻声说道:窈娘,这一切错都不在你,盛长风说的都是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