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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绒冰片顺着两人的视线落在地面上,明日恐怕就要被人踩实消融了,她不知道和慕清洺走了多久,但那是她第一次盼着从皇宫到太傅府的路长一些。 再长一些。 严寒冬日里太傅府外面连一盏的红灯笼都没有挂,不要说年味了,就连人味都寻不到半点。 旁人从门口经过,恐怕也会认为这是一座无主的宅子,要不然怎么会冷清到这个地步。 慕清洺并未带着池渲从街道上的正门走进去,而是走的太傅府后门,虽然此刻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但他们那点柔情蜜意,还是得藏着掩着,怕被人发现了。 比起宽大的正门来说,后门只能容两个人并肩而过,但对于池渲来说刚刚好。 几乎是在后门被打开的瞬间,那突如其来的明亮,在池渲走过幽暗长道之后几乎耀到了她的眼睛。 抬头望去,只见面前的府邸院落和走廊中都挂满了鲜红的灯笼,漫天的雪花落到这个院子里,似乎都放慢了下降的速度。 那朦朦胧胧的光晕本来是不伤眼的,但是挂得多了,整个院落中都被红晕给塞满,红色到达了极点,反而迈过了大年夜这个喜庆的节点,让人恍惚间以为这是步入了哪对新人的新房。 她有些意外地转头朝着慕清洺看过去,这些事情都不能传出去,她心中明白,眼前这些灯笼恐怕是慕清洺一个个拿纸糊好,又一个个挂上去的。 原本就十指相扣的手再度紧了紧,慕清洺在院内准备了吃食和美酒,但两人谁都没有动,都在静静等待着子时地到来,近乎虔诚地等着新的一年,又在心中默默念着自己那几乎卑微的新年愿望。 在子时到来的瞬间,天空上燃放开不同的烟花,点亮了广袤的夜空,将酝酿了一个晚上的年味推到了极点,他自身后抱着池渲,抬头看着那一簇簇那夜空炸开的烟花。 清浅的眸子本来就容易被印上东西,此刻那五颜六色的烟花镌刻在两人的眸中,他低头看着身前的池渲开口道。 殿下,新年喜乐。 她从烟花上收回视线,略略垂下眸子,唇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随后转过身回抱着慕清洺,毫不客气地踩在慕清洺的脚面上,连带着从口鼻呼出的热气,她踮起脚尖凑到对方的耳边道。 慕清洺。 请你再等等我。 她用尽所有法子攀在慕清洺的身上,远处璀璨绚烂的烟花在池渲的眸底炸开,但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她眼中的憧憬和向往。 早晚有一天,她会和慕清洺离开上京城,去过他们真正想要的日子。 一定。 她低下头将被冻得微红的鼻尖脸颊埋进了慕清洺的颈窝里,若是和别人在一起,池渲连口中刚刚呼出的气都是冷的,但是和慕清洺在一起,她的指尖鼻尖就连发丝都透着柔和温热。 独一份的例外,是他们能送给对方最美好最纯粹的东西。 此刻若是俯瞰整个上京城的话,所有的热闹喜庆都比不得太傅府的灯光明亮,在明亮的中心,是相拥在一起的池渲和慕清洺。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心手相扣,心脏的跳动,和那点尽数奉送给对方的温热已经在努力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了。 城外的庄子上,即墨卿将视线从窗外炸裂开的烟花上收回视线来,转而落在了身旁的容窈身上。 容窈自幼是太尉府独女,后来入了教坊司,根本就从未做过重活累活,也从未做过饭菜,本想着今晚试一试的,但是等来的不是容廷反而是即墨卿,便不好丢脸,容窈就再没有去动那些买来的蔬菜。 即墨卿在整个庄子上翻箱倒柜也只找出一壶酒来。 此刻摆放在两人的面前就是,一壶薄酒,两个空酒杯。 这个除夕夜对于他们来说未免太过寒酸了一些。 他伸手抓起酒壶,将面前的两个酒杯给斟满了酒水,随后转眸,狐狸眼中点着幽幽的光芒看着容窈,开口轻声道:今天是除夕,大晦日,旧岁到次夕而除之①。 你信不信今日不管你跟我说什么,明日我都会忘了? 这番骗小孩的说辞,不多给小孩几个糖豆小孩都不信。 容窈自是不信的,当下摇摇头。 他也不恼,端着酒杯的手指在杯口轻点了几下,指腹沾染上了少许的酒水,随后放在容窈的面前,含笑而道:那就多喝几杯,多喝几杯就信了。 她低头看着面前的酒杯,犹豫了许久才伸手抓起来。 在教坊司陪客的时候没少喝酒,久而久之早就练出了酒量,但是酒不醉人人自醉②,眼下有心想醉,不过是几杯酒下肚,眼尾便泛了醉态。 本就华美的容貌,此刻美眸中笼了一层潋滟的媚态,似是成熟开的正艳的夹竹桃牡丹花般,颤巍巍地伸展出自己沾满花粉的蕊心,待着过客采撷。 桃颊变粉,只单单嗅上一嗅馥郁的花香,便让人心醉神迷。 她手中还攥着空酒杯,但整个人已经趴在了桌子上,眸中似是含着脉脉情丝地望着不远处的烛火。 即墨卿一只胳膊放在桌子上,单手支撑着脑袋,垂眸静静地看着此刻意识已经不大清晰的容窈,褪去张扬轻狂,少见的深沉。 对于容窈,他说不上刻骨铭心非谁不可的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