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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那人的风姿,也当得起先生这个称呼。 寒暄间张圣便把学子们所做的策论捧到傅珩面前,傅珩在里面抽了几篇,细细阅读起来。 见贵人认真读策论,张圣便向顾玫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到外面去,虽说顾玫是镇国公府的人,但当着宫里贵人的面讨论买卖字画的事,总是不相宜的。 顾玫会意,站起身来随张圣出了堂屋。 张圣把顾玫引到东厢房,拿出厚厚一打字画供她挑选,顾玫从里面挑了十副字画,以一副字二两银子,一副画三两银子的价格购置。 张圣喜不自胜,一两银子足足可以买五百斤大米,这下那几个寒门学子不用忍饥挨饿了。 结清账目以后,顾玫又重新拿出五两银子,递给张圣,道:国子监的寒门学子有好几十位,我只挑选了十副字画,那定还有几十位学子吃不饱饭。 烦张大人将这些银子换成零钱分给他们,只说我喜欢的他们的字画,特地给他们添一些油墨钱。 张圣感激涕零,镇国公府出来的管事果真不同凡响,既大气又周到,这下那批赤贫的寒门学子可以吃饱饭了! 张圣对着顾玫挑选的字画名单分发银子,分到最后才发现有一副字是宫里那个贵人写的。 贵人爱读书,来国子监时,除了看策论,偶尔兴之所至也会写一两副字。他并不爱惜自己的字,写完了便随意放着,侍者看着顺眼就收起来,看着不顺眼,就直接扔掉。 张圣剔出二两银子,推到顾玫面前,指了指傅珩所写的那副字,说道:这副字是宫里来的贵人写的,贵人虽穿着朴素,气度却卓尔不凡,瞧着不像是缺钱的,要不这二两银子,您还是收回去吧! 顾玫看向那副字,那是官场常用的馆阁体,乍一看秀润华美,正雅圆融,仔细端详却发现下笔苍劲,锋芒暗藏,别有乾坤。看完这副字,便再瞧不上其他的了, 顾玫暗暗惊叹,这副字可真好,可惜了,字的主人命不好。太监都是苦出身,若不是家里穷吃不饱饭,谁舍得作贱自己,割掉身上的命根子。别看那李内监现在不缺钱,以后却是未可知的。 宫里年轻机灵的小太监跟韭菜似的,一拨又一拨,说不定哪一天李内监就被人顶了去。等他没了好差事,可就找不到生钱的法子了。 顾玫攥住张圣剔出来的二两银子,又暗暗添了三两,放到荷包里,折回堂屋。 房门咯吱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傅珩抬起头,只见顾玫慢吞吞走进屋内,适才见面时,她还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怎么片刻功夫就变得蔫蔫的了? 顾玫也是很为难的,太监跟普通人不一样,身上缺了东西,性子便格外敏感,她不敢大喇喇将话说出来,万一伤到李内监的自尊心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思忖了一会儿,慢步走到傅珩对面,拉开交椅,坐下,夸赞道:李先生好学问,您写的字正雅圆融又锋芒暗藏,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佳品。 傅珩皱起眉头,不知她在说什么。 顾玫接着道:我是镇国公府的管事,我们国公爷为了接济寒门学子,特让我到国子监买寒门学子的字画,那么厚一打字,我一眼就相中了李先生写的《满江红》。 顾玫一边说话一边从荷包里拿出五两碎银子,推到傅珩跟前:我知道先生高义,也不缺这三瓜两枣,但我们国公府不能失了公允,买那些学子的字画是付了银子的,自不能短了先生这一份,还望先生千万要收下在下的心意。 吴思成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肥厚的嘴唇不由自主抽了两抽,这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是疯了吧,怎么就想着买圣上的字了,买就买吧,居然还只拿了区区五两银子。 圣上自幼师承大儒,一手馆阁体写的天上有地上无的,莫说一字万金,千金总该有吧,怎的就拿了五两、五两银子。 小鹿般灵动的眼睛灼灼地盯着傅珩,眸光亮晶晶的,像是将满天星光揉碎了添置在里面,闪闪烁烁。 傅珩瞥了那眸子一眼,放下手中的策论,将桌子上的碎银子收了起来。 见他把钱收了起来,顾玫这才放下心来,颔首道了个别,向门外走去,短短十几步的距离,顾玫脑海中不由自主就浮现出史书上弄权太监的悲惨结局。 屋内的李内侍生的好看,看起来又儒雅,气质高华,应当是一个很好的人。顾玫倏得回转身,对傅珩道:李先生,我知道您不缺钱,但世事难料,多攒一些银子总是没有错的。 说完像是做了一件极重要又极为难的事,重重舒了一口气,迈着大步,走出屋子。 吴思成一头雾水,觉得顾玫大脑有疾,傻的有些可怜。虽说她不知晓圣上的身份,但凭圣上浑身的气度,又哪里像是缺钱的人。 顾玫虽女扮男装,但镇国公府的牌子却做不了假,镇国公府有这样傻缺的人,也不知府内账目可否清明。 吴思成战战兢兢走到傅珩身前,本以为小姑娘出言不逊,圣上会不悦,没成想圣上平日里儒雅的面容上竟含了一层浅浅的笑。 吴思成皱眉,圣上的心海底针,普通人果真参不透,他不再猜度,俯身行了个礼,问道:圣上,可否要查一查适才那姑娘的身份? 傅珩摇头:左右不过是镇国公府的女眷,无需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