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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说这个喂鬼的事了,”林泓道,“如果你认为印光没有骗人,那我还挺很好奇他究竟看见了什么要说那个男子有大劫,又有什么大劫。” “找个机会问问。” “我还有一个疑问。”林泓在思忖,手指摸了摸下巴,“印光偷佛祖的花鬘吃算是大罪吧?他为什么就没被赶出妙光寺?住持都只是说说他,不觉得很奇怪吗?” 他继续道:“佛像泣血后,不给他受戒的是住持,他偷食花鬘后包庇他的又是住持,住持在扮演什么角色?” “住持什么情况不太清楚。但我觉得花鬘不是印光吃的。”万古川道,“昨晚花鬘不见的地藏王殿与印光离开的方向相反。” 林泓一怔,这个他倒是没注意,他想了想,“你的意思是吃花鬘的另有其人?可是善导大师说他亲眼见到了啊。” “眼见不一定为实,或者——”万古川道,“印光移动速度很快?”即便是走了相反的方向也能快速赶到地藏王殿。 林泓一怔,“疾行鬼?你是说印光是疾行鬼?” “瞎猜罢了。” 林泓越想越心惊,“昨晚他看着饿鬼说了一句‘还有机会’是什么意思,什么机会?” “不清楚。”万古川皱眉。 林泓抓狂,“到现在我们还是没什么头绪,” “别急,慢慢来。”万古川道,“先解决你说的,去拜访一下住持。” 然后,两人拜访了个寂寞,扫地僧说住持去云游了。 两人站在门口沉默了很久。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阿弥陀佛。”林泓双手合十,“还回去做什么,我已看破红尘,决定就留在这里出家了。” 万古川被他整笑了。 接近午时,朝拜者越来越多,人头攒动,挥袖如云。 淹没在世俗中,妙光寺仍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遗世感。 两人路过大雄宝殿。 “印光。”林泓示意万古川看过去。 穿着雪白袈裟的僧人嘴角贴了纱布,踏进了大雄宝殿里。 “找不到住持就去问问正主。”万古川朝那边走去。 在宽阔大殿的一个安静角落里,印光坐在一张木质长桌前握着毛笔在抄经。 这方是屹立的佛像,和来来往往在蒲团上虔诚朝拜的信徒,他在角落里显得格格不入。 林泓坐到他旁边,万古川坐到他对面。 印光仍是头也不抬地抄写经书。 看他这么认真,林泓觉得自己开口说话都有点罪恶感,“请教你一些事。” 印光直到把正在写的那句写完才抬头,搁下笔,也没看向他,表情还是一贯的冰冷,“什么事?” 林泓觉得自己对他这态度已经习以为常了,也不想客套什么,开门见山道:“你看到了什么?那男子会有什么大劫?” 印光沉默了一会儿,“我看到了他的命途一角——暴雨天他滑进了山道里。” “意外?” 印光摇头:“他为了发财杀了些人,今天早上我见他时,他身后跟着很多虚影,是这些虚影把他推下山道的。” 林泓有些惊讶,“既然是这样,罪有应得吧,何必告诉他?” 印光道:“他杀的人里也有恶人,你要如何定夺?” 林泓皱了皱眉。 “生气要打我,是他的本性;我要度他是我的本性,他的本性改不了我的本性。”印光数着手头的佛珠,一百零八颗佛珠不知数了多少次轮回。 就像禅师救蝎子,可蝎子居然蛰他,但是他依然要去救那蝎子。(注1) 印光继续道:“我是想劝他今后只行善事来赎罪,因果报应,六道轮回要让他做饿鬼,唯有行善可以减轻惩罚,我希望他能不再作恶,用行善来早日脱离苦海。” 他改变不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规律,他希望众生都行善因得善果。 “无论善恶都要度吗?” “对。皆是众生。” “所以你用血喂食饿鬼?”林泓挑眉。 佛陀舍身饲虎,割rou喂鹰。 他就以血养鬼。 “对。”印光终于看向了他,“怎么?施主觉得我无药可救,是要度我吗?” 摆明了一副“管你屁事”的样子。 因为不被常人理解,所以在常理之外。 因为常人做不到,所以可叹。 信仰不同罢了。 林泓一噎,简直没脾气了,“我觉得我度不了你。只是喜欢收集故事,问来丰富一下阅历。” 世间有万象,就有一万种“正常”。 印光竟然笑了笑,“你问。”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林泓就问了,“为什么要吃佛祖的花鬘?” “不是我吃的。”印光道。 “那是你的双胞胎兄弟吃的吗?”林泓道。 印光一时无语,“我没有双胞胎兄弟。” “那是谁?” 印光低头看自己手里的佛珠,“我养了不止一只饿鬼。” “食鬘鬼。”万古川在对面道。 “嗯。”印光承认了。 食鬘鬼,也是《正法念处经·饿鬼品》中记载的三十六饿鬼之一。生于寺庙能够给祈神的人噩梦,受饥饿折磨只能食用花鬘。 所以林泓昨晚看见的爬到佛像背后的黑影其实是食鬘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