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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老攻的悬赏(反骨) 第107节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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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2章 失控

    萧始脖子上的指痕还是很显眼。

    江倦侧卧在床上, 用目光一寸寸描摹着萧始沉静的睡颜。

    这人一向没心没肺,吃多睡多,刚差点被他宰了也能这样毫无顾忌地在他面前睡死到这个程度, 皮带都抽不醒。是该说他太自信自己不会动手, 还是觉着他之于自己还是有些感情羁绊的?

    江倦觉得都不是, 可能对于萧始来说, 死在自己手里也是种解脱,能偿了他心里的愧疚吧。

    江倦的手指轻轻在那淤紫的指痕上抚过,他的手劲太大了些,能把萧始掐到这个地步, 也算下了死手, 该说不说还是有些心疼。

    萧始固然不值得同情, 但他对萧始的感情就好像一直守护着的秘宝被自己亲手打出了裂痕一样。

    或许这东西在别人看来一文不值, 却是他小心翼翼守护了多年的成果,对他来说独一无二, 无可取代,怎么会不疼。

    萧始发出一声轻哼, 翻过身来, 抡起胳膊腿把他揉进了怀里。

    江倦想躲,奈何背后已经抵上了墙, 无处再逃,只能任由萧始把他熊抱入怀。

    看起来力道不小, 落在身上却不疼。

    江倦歪着头躲开那人往他颈窝里拱的脑袋, “……萧始, 你到底睡着了没有。”

    回应他的只有轻微的鼾声。

    睡是睡着了, 睡得踏不踏实就未必了。

    江倦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直到萧始的鼾声大了, 身体也沉了,他才悄悄挪开身子。

    他是睡饱了,萧始却两夜没合眼,睡成猪也情有可原。

    可当江倦下了地,扶着墙都险些因为腰腿酸软跪在地上时,他觉得自己的宽容对这条狗来说可能太多余了。

    他咬牙切齿在心里骂着这不知节制的疯狗,不得不佩服他一年四季,一天二十四小时随时都能发情的本事。不过,这大概也是最后一次了。

    他捡起地上胡乱堆放的衣服,也没细看是谁的衣服便穿在了身上。

    出门时哮天正立着两只尖长的耳朵吐舌看着他,江倦摸了摸它的头,拆开了萧始准备在走廊里的rou干。

    这人给狗准备零食却不撕开包装袋,也不知道是觉着狗足够聪明还是故意恶心狗,让人分不清到底谁才是狗。

    不过,有这样一只会乖乖等着他,随时监控着他的安危,发现危险就舍命救主的忠犬也不错。

    不管怎么说,狗的想法还是比人单纯,认了主后便是至死不渝。对方是一条狗的话,江倦总不至于纠结哮天对自己的这份忠诚是因谁而生,是否真情实意,又会不会让他们两败俱伤。

    但对另一条狗来说,恰好相反。

    江倦把rou干扔到楼下,看哮天噔噔噔的跑了下去,又叼着rou干噔噔噔跑回来放进他手里,眼里冒着星星等着夸奖的样子,终于意识到为什么有人选择远离人群,终生与动物为伴了。

    如果可以,他也想。

    他把rou干塞到哮天嘴里,哮天才咬了起来,紧贴着他不愿离开,大尾巴一个劲儿地扫着他的腿,满是讨好的意味。

    江倦坐在楼梯上,摸到了被萧始胡乱卷在衣物里的手机,轻而易举地用自己的面容解锁了萧始的手机。

    他还记得刚搬到萧始那儿住的几天,萧始就磨着他,非要他也录个面容解锁,说什么我要是出了事,你就是我唯一的遗产继承人,还有我所有的存款密码都是你生日之类的鬼话。

    当时他不情不愿,黑着一张脸让萧始录入了自己的面容认证,还揶揄他说:“同天生日的人又不止我一个,你想记的是谁你自己心里清楚。”

    萧始有些惶然,也有些伤感。他说:“我没那么想,真的是你……”

    江倦不曾在意过他的狡辩,但或许他心底也会有不经意的一次希望萧始说的是实话,希望他曾经在乎过自己。

    又或许,是很多次。

    可感情这种东西是乞求不来的,即使得到施舍,也远不是他渴望的东西,他又何必在那孤寂漫长的岁月里,用这点可怜的希冀折磨自己呢?

    江倦咬着唇,用那一丝痛感驱散了不切实际的臆想,然而回过神时,却发现萧始手机的壁纸竟然是他们那张早就该被删除了的合照。

    萧始紧拥着他,而他沉睡在萧始怀里,对那人的动作毫无知觉。

    江倦握紧手机,忽觉有些乏力,想删除这张照片,却无论如何也抬不动手指。

    印象里,这是他们唯一一张合照,除此之外,似乎再没有什么客观证据能证明他们相识一场,也曾轰轰烈烈过了。

    他觉着心口绞痛难忍,疼得他五脏六腑跟着乱颤,俯下身去,将头埋在两膝之间。

    这种时候为什么要让他动摇啊,明明早就想好了,只要哥哥的死因大白,就跟萧始一刀两断的,可偏偏这种时候,他却舍不得了。

    萧始这人到底有什么魔性,十年前让他手软,如今又让他心软,这人真是留不得!

    他死死咬着下唇,咬到嘴角出血也不松口,哮天发现他的异状,低吼一声唤回了他的意识。

    江倦恍然惊醒,忆起了自己的目的,忙从萧始杂乱的微信消息中找出了周悬的对话。

    消息是前天夜里发出的,当时他和萧始都在山区里,应该是在昨天早上送张庭君回市区时收到的,但萧始却没对他提起这事,足以见得他是想隐瞒,或是暂时还没想好要如何开口。

    看着消息中简短的三字——草酸钙,一时间江倦脑海中闪过了很多种可能。

    他曾在缉毒一线,化学水平不低,知道草酸钙晶体是一种白色晶体粉末。他几乎可以确信这就是萧始从江住的尸骨上提取到的晶体样本。

    正常来说,人体是不会生成草酸钙的,但如果摄入草酸过多,就有可能形成草酸钙结石,然而那些样本与结石性状不符,也不是产生在脏器里,而是粘附于骨骼表面,像是从骨骼中析出的成分。

    草酸钙,草酸钙……草酸钙本身并没有毒性,即使摄入也不会在短时间内死亡,而是会通过其他病症表现出来,那么从尸骨上提取到的草酸钙可能并不是江住摄入的第一物质,而是在他死后才通过化学反应生成的!

    江倦可以肯定,在他当年封存哥哥的尸骨时绝对没有类似的晶体痕迹,那么草酸钙晶体就只有可能是在封棺后生成的。

    ……乙二醇!

    乙二醇暴露在空气中,就会形成草酸钙晶体。

    想清这一点,江倦顿时面无血色。

    乙二醇通常作为溶剂,是防冻剂的原料,具有毒性,大量摄入肯定会引起不良反应,重则死亡,但江住的死因却并不是中毒。

    难道哥哥在死前曾被投毒引起了慢性中毒?

    想到这里,江倦的手已经冷到发僵。

    仔细回忆起来,在江住参与猎杀游戏以前,他的确出现了头晕、恶心,和一些类似于咳嗽、呼吸困难之类的呼吸道刺激症状,当时他还提醒哥哥尽早就医,江住却说是小感冒,不急不急。这一拖,就再也没有诊治的机会了……

    他身体发颤,那时母亲过世不久,他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好,哥哥孤立无援,能信任的人不多,有机会给他投毒的一定是他所亲近的人。

    到底是谁背叛了哥哥……

    江倦骨子里散发出一阵恶寒,使他情不自禁抱紧了自己。

    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真相。

    现在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萧始不敢第一时间告诉他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萧始就转变了性子,从最初报复性地一次性告诉他真相,刺激他、折磨他,到现在拐十八个弯斟酌他可能接受的话术,前后对他的态度几乎是云泥之别。

    江倦抬起一双朦胧的泪眼,无视了咬着他裤脚的哮天,顾自下楼进了厨房,盛了碗萧始特意给他准备的白粥,坐在桌边,没滋没味地吃了起来。

    粥冷了,也没什么味道,江倦却尝不出似的吃着,泪水砸进碗里,粥汤平添苦涩。

    他默默吃着,不知过了多久,粥见底了,泪也尽了,他放下筷子,几不可闻地说道:“谢谢……”

    谢谢你追查到的真相。

    谢谢你的照顾。

    也谢谢你那似真非假半实半虚的感情。

    但我们也……只能走到这里了。

    江倦黯然垂眸,想驱散心中萧始带来的痛楚,却发现自己从前关于他的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正在被改过自新的他所取代。

    如今闭上眼,不会是那双拉满血丝的通红双眼怒瞪着他,咆哮着指责他害死了自己的哥哥,一遍遍将痛苦强加于他,令他生不如死的癫狂野兽,而是像忠犬般寸步不离,无微不至对他的照料,是每个惊醒的长夜中都能听到的沉稳呼吸,是在他彷徨无助时,那一声令人心安的:在呢。

    萧始变了。他也变了。

    萧始从了良,他却沉沦了。

    手机的震动声将江倦拉回现实,他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名字,心中一阵躁郁,咬着白得没了血色的嘴唇,狠狠拧着自己的大腿,在漫长的犹豫后,还是接听了。

    电话另一头的人故作伤感开了口,却还是难掩心底的愉悦:“听说你找到了‘钥匙’,恭喜。”

    “……恭喜什么?”江倦冷言道,“有了继续调查哥哥死因的线索,还是又能给你卖命了?”

    “别把我想的那么丑恶,我是恭喜你,终于能摆脱那个折磨你的牲口了。”

    江倦听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

    俞副诚恳道:“我没想到,你居然真能委身人下,以色侍人。不过看今天的结果,好在是值得的。既然已经有了结果,要不要回来?”

    他顿了顿,许久又在那人的沉默中说:“你也是时候回来了。”

    江倦气得呼吸发颤,一口气滞在胸中,要是此刻能面对面,他定能活撕了对方!

    可俞副却像对他的反应全无知觉似的,收敛了虚伪的情绪,沉声凛道:“你犹豫了。”

    “我没有犹豫。”江倦毫不犹豫地反驳,也不避讳自己的真实想法,“我不回去。”

    没给对方留下任何商量的余地,只是在宣告自己的决定。

    “因为萧始?”

    “因为我。”

    为别人卖命十多年,早已失了本心的我,如今也想找回人性,为自己活一次。

    萧始庾樨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是空的,急急忙忙从床上滚了下去,跌跌撞撞冲到楼下,挨个房间找他那没有一天安生的前妻。

    他把书房卧室浴室都翻遍了也没看见人影,心里急了,正要打电话问人看没看着自家老婆,却发现手机也不翼而飞了。

    萧始急得直转圈,哮天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是看他瞎忙活很乐呵,也跟在他身后转啊转的。

    江倦一推门出来,就看到这两条狗在客厅里乱跑,当下脸都黑了。

    “江二?你在啊,那我叫你你不应,我还以为你抛下我们孤儿寡母,又跟哪个死男人鬼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