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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在逃 第40节

    男人身高八尺,膀大腰圆,一脸络腮胡,看起来很不好惹,的确能给晚娘这样的女子安全感。

    不过,他来这里作甚?

    谢相毅先是瞧见跑出大门的晚娘,当着下属的面,他选择了无视。

    在晚娘的娇瞪下,他不自在地咳了下,大步走到尚衣监门前,“侍卫副统领谢相毅求见尚衣监掌印!”

    粗犷的声音吓到了树底下纳凉的绣女们,几人站起身跑回正堂。

    按官职,侍卫副统领可比殊丽大得多,就算再不待见他,殊丽也不能拒见。

    理了理情绪,殊丽走出去,公事公办地问道:“谢副统领有何贵干?”

    两人几乎没有碰过面,谢相毅只闻内廷有个漂亮的女掌印,却不想人比花娇。

    他上下打量起殊丽,竟觉得身子酥了半边,要不是在宫里,又有下属在,他怕是就把持不住上前逗弄了。

    殊丽失宠的事,他略有耳闻,还不知她已恢复了守夜的职务,“能见殊姑姑一面,真乃三生有幸。”

    殊丽太了解这种目光意味着什么,对他更为厌恶,面上淡道:“我不姓殊,谢副统领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

    谢相毅被她冷艳的模样晃到,心里开了花,“小暑节气,天气闷热,好多禁军都起了痱子,我想请殊丽姑姑帮忙,为将士们缝制些薄衫,不知姑姑可否为难?”

    因为刺客的事,禁军不敢放松警惕,值勤时穿着铠甲,闷热难耐,殊丽何尝不知他们的辛苦,但夏衣再薄,也不能抵消铠甲的厚重,做了等于白做。

    她如实说出心中想法。

    换作别人拒绝,谢相毅早就上拳头了,可面对殊丽,却是一点儿脾气也上不来,“既是这样,我再与大统领商议一二,想着如何能让将士们凉快些,到时候,或许还要劳烦姑姑。”

    “若是朝廷要求制衣,尚衣监责无旁贷。”

    谢相毅露出森森白牙,目光在她身上睃视,“那先告辞了。”

    大美人儿......

    傍晚,煜王带着冯姬来到尚衣监,刚好碰见殊丽不在。

    少年有些无语,看向恭恭敬敬站在耳房前的木桃,“她去哪儿了啊?”

    这份不耐烦的阴鸷,与那身清风朗月的道袍并不相衬。

    木桃指了指福寿宫方向,“姑姑随陛下去陪太后用膳了。”

    太后啊,说不定会劝皇兄杀了自己,煜王负手踱了几步,踢开脚边的石头子,将一枚玉牌递给木桃,“她回来后,让她寻个闲暇时间去宫外道观找我。”

    煜王回京后,不喜欢住在宫里,更不喜欢被太后冷嘲热讽,于是同陈述白求情,住进了城中一座道观,待到初秋,就会跟之前约好的道友一同去云游。

    亲王信物,可作进出皇宫所用。木桃接过玉牌,保证道:“奴婢一定把话带到。”

    煜王扯扯嘴角,忽然用食指顶了一下脑门,“你要是学错舌,贫道一火铳崩了你。”

    说完,还好整以暇地盯着她,以为会看到她惊吓大哭的样子,没想到,他眼中的呆头鸟只皱了皱眉,道:“修道之人,放下屠刀。”

    “......”

    生平第一次,煜王被一个小丫头怼的没话说,他负手斜瞥一眼,“话多,封你的嘴。”

    木桃捂住嘴,看着他和冯姬离开,赶忙收好腰牌,生怕他掏出火铳崩了她。

    他,根本不想出家吧。

    慈宁宫内,丝竹管弦齐鸣,悠扬婉转,余音绕梁。

    殊丽站在紫心木桌前,为天子和太后布菜,耳边传来太后的温和笑语。

    儿子能来陪她用膳,她欢喜的很,将之前的阴霾一扫而光,看着殊丽时,也没有之前的酸气。

    不过这些和悦都是暂时的,就像得到一块糖,身上的戾气会被欢喜取代,可随着糖果融化,渐渐无味,收敛的戾气就会去而复返。

    殊丽深知这个理儿,对太后的笑颜完全没触动,只麻木地重复着布菜。

    陈述白用膳时一直很安静,不会刻意找话题,更像是来例行公事,一顿饭下来,只听太后在滔滔不绝。

    膳后,陈述白又陪太后听了两首曲子,就以处理奏折为由准备离开。

    太后递给他几包治疗心悸的药,“这是哀家让人从各地名医那里求来的药,已让御医们辨识过,没有毒性,陛下试试看,若效果好,哀家让人把那几个名医带进宫里。”

    知道天子心悸的人不多,太后算是一个,也是最希望天子病愈的人。

    陈述白示意殊丽接过,淡笑着道了句“让母后费心了”,之后,便带着殊丽等人离开。

    因着天气热,只有入夜有些凉风,他没有坐龙辇,徒步走在淡风溶月的宫道上。

    忙碌了一个月,终于得闲,他一刻也不愿在御书房停留,“跟朕出宫一趟。”

    殊丽站在御前侍卫后,没当这句话是朝她说的,直到视野里出现一双龙靴。她抬头,还想着今晚不是她守夜,她可以跟木桃几人偷玩几把雀牌,没想到还有额外的“应酬”。

    陈述白居高临下看着她,“不愿意?”

    “奴婢愿意。”

    出宫还能不愿意么,殊丽弯唇,忽然意识到自己很迷恋宫外简单的生活。

    **

    明月皎洁,渊穆安宁,殊丽与陈述白同乘一辆马车,穿梭在城中嘈杂的街头。

    殊丽撩开帘子向外望,被杂耍摊的吹火人吸引,很是惊奇地回过头,“陛下快看。”

    只见人群之中,吹火人手里拿着火把,用力一吹,撩起高高的火焰,甚是惊险,引得喝彩。

    陈述白瞥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转着玉骨折扇,“一种杂技,诀窍在于嘴里的松香粉包。并不难,你也可以。”

    殊丽听他解释完,眼眸雪亮,“那奴婢改日试试。”

    陈述白睨着她身上的鹅黄衣裙和发鬓上的飘带,闲闲地道:“学会了,你就穿着这身衣裳去街上杂耍,保管赚足视线。”

    那也不失为一种生计,指不定以后派的上用场,殊丽颇为虚心,“还请陛下赐教。”

    陈述白懒得搭理如同小金雀一样的姑娘,目光慢慢移到她的腰线上,不同于宫里的齐胸宫裙,这种中腰长裙最能凸显腰身,她跪在木椅上倾身向外瞧时,腰肢被勒得纤细有致,仿佛化作极其杀伤力的武器,给予人致命一击。

    美人腰,断魂刀。

    躁烦感窜至胸膛,陈述白摩了摩手指,看向窗外。

    穿过繁闹街市,马车在宋老太师的府前停下,殊丽随陈述白一道入内,被宋家夫妻迎入客堂。

    宋夫人是陈述白的师母,曾是女将出身,为人豪爽,与陈述白打了照面后,就握住殊丽的手往外走,“府中都是大小伙子,好不容易来个姑娘,不太方便,走,咱们去看我种的花。”

    宋府种了不少一串红和鸡冠花,正是旺盛生长的时节,红艳艳一片,虽不名贵,却给人一种家的温馨。

    殊丽很喜欢这里,“夫人侍弄这些,也费了不少精力吧。”

    “不费力,好养活,你若喜欢,挖走种在盆里带回宫。”宋夫人揪下一个串红,让殊丽吸一口里面的汁水。

    殊丽照做,感觉甜甜的。

    这时,宋老太师陪着陈述白过来逛园子,一见自家夫人又让人品尝串红,咳了咳道:“不干净,闹肚子就不好了!”

    宋夫人嗔他一眼,“一朵没事啊!”

    宋老太师拗不过她,朝陈述白摊摊手,“老顽固一个,说几次都不听,有什么法子!”

    陈述白淡笑,看向蹲在红花紫冠旁的殊丽,眉眼带了一点柔和。

    过了一会儿,陈述白问宋老太师要了松香、木条和白麻纸等原料,研磨后朝殊丽扬扬下巴,“过来教你绝活。”

    宋家夫妻觉得新鲜,天子时常过来探望他们,顺便散心,却从未带过女子,更没有对哪个女子言传身教过,两人对视一眼,宋夫人拍脑门道:“我去取酒。”

    夫人一溜烟跑开,宋老太师觉得自己成了红火红火的大灯笼,也跟着快步走过去,“慢点,等等为夫。”

    庭院只剩下御前侍卫和护院,众人低着头不敢窥视天子的所作所为。

    陈述白过滤好粉末,包入白麻纸中,对殊丽道:“张嘴。”

    殊丽有点发懵,她只是戏言一句,没想到天子当了真,“陛......”

    没等她拒绝,陈述白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别躲。”

    那东西会不会很苦啊,殊丽不愿,紧紧咬住牙关,可怜巴巴地摇头,像只干架干输了的猫。

    陈述白嗤笑,眼尾下弯,将手里的东西放在石桌上,“你这算不算欺君?”

    殊丽快被逗哭了,这能算欺君?

    好像......也算,毕竟君无戏言。

    “奴婢错了......”她哽了一声,软糯糯的甚是好听。

    陈述白还真就吃了她这套,没在为难,负手走进客堂。

    回程时,殊丽因被宋夫人灌了点酒,有些头晕,靠在车壁上盯着小塌上的男人,希望他赶快闭眼,自己也能假寐一会儿。

    如了她的愿,陈述白单手撑头,发出了均匀绵长的呼吸。

    殊丽轻唤了声,见他没反应,头一歪睡了过去。不比陈述白整日顾虑被刺杀,睡眠受到了严重影响,殊丽属于沾枕头就能睡着的人,即便头靠着yingying的车板。

    一盏茶的工夫,陈述白睁开眼,凤眸炯亮,哪里有困意。他坐起身,看向快要仰出车窗的女子,慢慢起身靠了过去。

    木椅不短,容下两个人错错有余,陈述白支肘杵在窗框上,盯着殊丽沉睡的容颜,喉咙不经意地滚动。

    薄如蝉翼的唇慢慢逼近女子的耳朵,等确认她睡熟,才又拉近,贴上了她的侧脸,不似囫囵吞枣,轻柔如点水地亲抚起来,从额角到雪腮,大手也跟着揽住她的腰,将她带进怀里。

    入怀的一瞬,他明显感觉殊丽醒了过来。

    没理会她的紧张和僵硬,唇角发出一声笑,挨上了她的侧颈。

    殊丽微睁开眼,望着被灯火打亮的车顶,不敢动弹,更不敢拒绝,不久前的记忆翻涌而来,叫她更为迷惑,迷惑天子对她的感情。

    难不成真的喜欢她?

    怎么可能。

    脖颈的湿凉犹在,逐渐变本加厉,使她有些难捱。

    她无奈默叹,向后仰去,忘记考虑背后的支撑,脑袋直接仰出窗外,被窗帘子遮蔽了双眼。

    夜风徐徐,帘子飞起又落下,让殊丽领略到夜幕倒影的开合。

    陈述白像着了魔一样求索着她的甜美,意识被酒气蒸腾,唇齿在冰肌划过,狂乱的心跳如期袭来,咚咚如擂鼓,搅扰得他俊面染红,颇有几分病态春情。

    果然还是不行。

    他撤回对面,看着她慢慢直起腰,低垂水眸,无助地坐在那里。

    陈述白捏下眉心,很厌恶这种不能控制病症的感觉,随口说了句:“拿你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