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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宝儿 第151节

    直到看着看着,忽而听到滋的一丝轻声在耳边响起。

    伍天覃神色一愣,飘荡到半空中的一抹魂魄骤然归了位似的,整个人一怔,这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对面之人,此时正一边低着头,一边抬手死死托着头顶的凤冠。

    原来她低头用食之时,头顶上沉甸甸的凤冠不慎歪倒了下来,却因凤冠太沉,且嵌在了头发里嵌得太紧,直接将头顶的头发一把卷了下来,疼得她滋滋发声呼疼,只手忙脚乱的腾出一只手飞快去解,然而她手法生疏,不得章法,越扯,头发卷得越紧,便越发疼得厉害。

    偏偏嘴里的汤圆还一度含在嘴里,歪着脑袋吞又吞不下来,吐又吐不出来,一时鳖得整张小脸胀红了一片。

    好不容易维持的淑女乖巧做派彻底在此时此刻破了功。

    眼看着她疼得不耐烦了,正要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凤冠从头顶上生生对扯下来,这一幕瞧得对面伍天覃触目惊心,只立马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立马飞快冲着对面的人轻声道:“爷……我来……”

    话一落,伍天覃隔着大半张桌子,弯腰伏身凑了过去。

    他刚一探手过去,正好与头顶上那只纤细的手触碰到了一起,不想,这么个不经意的动作却惊得二人警钟大作似的,齐齐嗖地一下,双双将手一弹,飞速往后一缩。

    就跟手指上带了电似的。

    空气里立马多了一丝尴尬气息。

    不过好在此时情况危急,伍天覃看了自己的手指一眼,很快回过神来,复又再次将手探了过去,嘴上低低道:“莫要乱动——”

    他声音很轻。

    说话间,他双手探过去,一下一下解起她头顶上的纠缠的发丝来。

    动作比声音还要更轻。

    她的手法生疏,其实他也不遑多让。

    女子的盘发本就错综复杂,加上上头的凤冠繁琐沉重,又佩戴有许多金叉步摇,金钗手饰跟发丝纠缠在了一起,越解越紧,简直剪不断理还乱。

    眼看着时间越解越长,还没有将凤冠解下来,一贯肆意妄为的伍天覃渐渐慌了手脚,鼻尖,手心渐渐冒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来,这时一个不留意,稍稍大了力气,瞬间扯得头皮一扬,疼得底下埋着脑袋的人儿双肩一颤,疼得喉咙里瞬间溢出一声:“嘶——”

    这若是换作以往,换作原先那狗东西身上,一准疼得龇牙咧嘴的跳脚了起来了。

    然而此时此刻,身下的人儿一直忍痛忍受着,不曾呼疼出声,然而藏在桌子底下的手指抠弄得桌底吱吱作响。

    伍天覃看着看着,心里陡然生出一抹柔软意动了来。

    “忍着些——”

    他低头看了抠弄着桌角嘎吱作响的那只小手一眼,半晌,呼了一口气,忽而低声哄说着,而后微微抿着唇,凝起心神,终于将那一缕一缕乱发理出了条理了。

    丝丝长发一缕缕掠过他的指间,透着股子淡淡的清香。

    将头上的金叉一根一根取了下来。

    又将头上的凤冠替她摘解了下来。

    三千青丝瞬间倾泻下来,垂落在了身后,像是瀑布似的,在身后垂散开。

    其中一缕青丝勾在了他的指间。

    伍天覃伸手捏在指间,一下一下轻揉着,竟一时不舍放下,不多时,竟冷不丁的将那缕发丝送到鼻子前轻轻嗅了一下。

    这时,许是久不见他离去,原本一直低着头的人儿摸着自己的头发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不想,这一个抬眼间,伏身在她头顶的人也下意识地低头看了过去。

    一道纤细娇小的身影坐在椅子上,愣愣的仰起了头。

    隔着一个偌大的八仙桌。

    一道高大威猛的身影直接倾身伏身弯腰凑了过去。

    两人一个仰头,一个低头间,两张脸瞬间凑到了一起,四目相对间,噌地一下,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块彻底静止了似的。

    她的嘴里还含着一颗圆滚滚的汤圆,未曾咽下,圆滚的汤圆含在一边,撑得半边圆脸直接鼓囊了起来,看着呆萌又逗趣,天真又无邪。

    他愣愣看着,双目直瞪,渐渐的,嘴角轻轻抿了起来,喉咙渐渐起伏,呼吸渐渐凌乱,双眼颜色渐渐浓烈了起来。

    她圆溜溜的眼睛在这抹专注又浓烈的眼神凝视下,渐渐慌张,渐渐躲闪,眼看着整个人慢慢往后缩着,往后移着,欲渐渐往后躲了去,不想,这时,只见她圆溜溜的双眼骤然一下子瞪圆了,瞬间圆鼓成了一个铜铃。

    只见眼前那张脸没有丝毫征兆的朝着她的脸直接贴了过来。

    薄薄的唇瞬间贴上的她娇艳欲滴的唇。

    他的唇冰凉单薄,她的唇温暖饱满,娇艳欲滴。

    这般碰撞间,瞬间将她的唇瓣给压瘪了。

    这一突如起来的举动瞬间惊得她一动都不敢动一下,整个人呆若木鸡,直接呆坐在了原地。

    原以为就这样了,不想,贴在她唇上冰凉的薄唇久不见退去,不多时,只见一下一下越贴越紧,渐渐的他的呼吸似乎越来越急促,他冰凉的唇仿佛带火,渐渐燃烧了起来,只忽而抵着她的唇开始一点一点吸允了起来。

    他瞬间像是缺了水的鱼儿酒逢甘霖似的,仿佛要从她身上榨取所有的水分和价值。

    她渐渐呼吸紊乱,有些无处承受。

    脑海中一片眩晕,只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这时,贴在她唇瓣上的薄唇忽而轻轻一松,她原本以为他要撤离,不想,就在这时,在她还不曾反应过来之际,唇再度贴了上来,他竟变本加厉,直接一把叼住了她的唇,他轻轻吸允,小心翼翼地舔舐了起来,舔得她嘴角麻麻的,酥酥的,痒痒的,她下意识地想要躲避,这时,下巴忽而被一双手紧紧捏住,她似想往后躲藏,然而他的指间像是一根铁钳,生生将她地下巴死死钳住,瞬间令她动弹不得。

    再然后,更加强势,更加的攻势一波一波攻击了过来。

    只觉得自己的唇瓣被一股巨大的力道一把直接撬开了,紧接着排山倒海,呼啸崩腾的攻势一波一波朝着她席卷而来。

    像是要一口生吞了她的唇,她的舌儿,甚至要一口将她整个吞之如腹了似的。

    只觉得口腔被搅得天翻地覆。

    桌子上的碗碟被她胡乱挣扎间,挥得乒乒乓乓的直接掉落。

    她下意识地“唔唔”挣扎着,然而却发不出半分声响,舌儿被紧紧得包裹着,卷走了,舔舐着,吸允着,直到舌尖渐渐传来了阵阵细微的疼痛感来。

    一瞬间她的脸胀得通红通红。

    脸被憋成了红色胖头鱼似的,整个脸被胀得快要爆炸,快要胀红成紫色了,整个人快要窒息,快要被一把吸干了。

    这时,她身子渐渐发软,竟没有丝毫防备的连着椅子带人直直往后翻到了去,瞬间,整个八仙桌连红色的喜布带整个桌面被她一并给扯了去。

    霎时间,屋子里响起了“铛哐”一声巨响。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太过意外。

    没有丝毫征兆。

    以至于隔着一张八仙桌另外一侧的他也愣了一下,待缓过神来后,立马下意识地想去揪住他,然而桌子阻挡,他的长臂用力一伸,不想,竟抓了个空。

    等到反应过来时,对面连人带椅子直接翻倒在了地上。

    人愣愣的躺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天。

    好在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

    应当不至于摔得厉害。

    他反应过来后,似愣了一下,立马焦急大步绕了过去,欲将人扶起来,不想,人刚走近,还来不及凑过去去扶,这时,只见原本呆呆躺在地上的人见他一靠近,立马嗖地一下一溜烟抱着喜服从地上麻利弹了起来,而后,一脸警惕的看着他,只面红耳赤,支支吾吾,慌慌乱乱,躲躲闪闪的冲着他道:“你……你,我……我困了,我……我我我我要歇着了——”

    话一落,还不待伍天覃缓过神来,抱着喜服便歪歪扭扭,逃也似的转身朝着身后里间逃了去。

    只见喜床上人往里头一钻,红色的床幔一落,方才还在眼前的人儿便一溜烟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外间,碗碟落了一地,一室凌乱。

    伍天覃双臂撑在凌乱不堪的八仙桌上,呼吸还有些凌乱,思绪还略有些迷乱,脸上,耳朵,脖子上的潮红还未曾退去。

    整个人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情,潮里,久久缓不过神来。

    他撑着桌子,微微吸了口气,又长长吁了一口气。

    良久良久,缓缓抬起手,朝着嘴边轻轻抚了抚,不多时,一小口一小口缓缓咀嚼了起来,嘴里的汤圆甜而糯,一如她的……她的唇瓣,唇舌。

    这种感觉,虽荒唐,却似乎并不……差。

    非但不差,似乎比盛京里头那些纨绔子弟们吸食五石散还要上头。

    那一瞬只觉得飘飘欲仙,令人忘乎所以。

    或许,要疯,便彻底疯罢。

    便是个黄粱美梦,做都做了,不做完岂不是可惜了。

    伍天覃撑在桌子上的拳头渐渐握紧了。

    大约是想通了,又大约是尝到甜头了,所有的禁忌,荒唐感在此时此刻渐渐被他全部抛在了脑后。

    等到下人们过来收拾好残局时,夜已极深了。

    旁人的新婚夜是何样的,伍天覃不知。

    他只知,他的新婚夜,还真是……与众不同,状况百出。

    伍天覃有沐浴的习惯,他耐心用过水洗漱后,将屋子里灯都熄灭了,只徒留下屋子里那两盏龙凤烛。

    那两盏蜡烛与往日不同,是洞房花烛专门的龙凤烛。

    新房喜庆,喜烛一下一下轻轻摇曳,一缕一缕喜庆的红光打在伍天覃身上,似乎透着别样的光芒。

    伍天覃深深看了一眼,而后,解下披在身上的袍子,掀开床幔一角,缓缓躺了进去。

    床幔一落,与外间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床榻虽宽敞,可是躺了两人,瞬间比原先更要逼仄了几分,伍天覃睡在外侧,透过若隐若现的暗光,依稀可见里侧侧躺着一道细瘦的身影,侧身躺着,躺在里侧,几乎贴着墙角。

    粗略一看,似可忽略不计。

    竟压根不占半点地方。

    一动不动着,似睡着了。

    不过,凌乱的呼吸声入耳。

    他知,没有。

    床幔外喜烛摇曳,暗红色的微光透过床幔溢了进来。

    因为地方狭窄,他们甚至能够清晰的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一声一声交织着。

    伍天覃在外侧躺了一阵,片刻后,只缓缓翻身,朝着里侧侧翻了下,方一翻身,忽而身下一咯,他抬手一摸,这才发现里侧靠近床榻中央的位置散落了些干果果仁,起先以为是零零散散铺落的,可待细细一摸,这才悄然发现竟被堆了一座长长的堡垒,从床头一路堆叠到了床尾,堆在了床榻正中央的位置,并十分有心的将整个床榻一分为二,分成了两个泾渭分明的阵营。

    看到这副画面,伍天覃顿时心中哑然失笑。

    一时想起方才在桌前的画面,想起方才那道呆愣,懵然,又落荒而逃的身影,伍天覃心头一软,忽而有些心猿意马了起来。

    “睡着了么?”

    安安静静的床幔里,伍天覃忽而哑声开口,低低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