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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在逃阎王 第17节

    紫荆忙不迭地走到江槿月身边给她顺气,眼中满是心疼:“小姐,外头那么冷,您怎么出来了?”

    “我若不来,岂不是错过了这样一出好戏?”江槿月虽然一脸病容,眼神却很坚定,她走到王芷兰身前,微微倾身问道,“这些年,我时常为了娘亲之死夜不能寐,原来都是拜你所赐啊。”

    王芷兰眼神空洞,听到江槿月质问自己也没有反应,甚至不敢反驳。想来是生怕一旦对何婉君的女儿不敬,那诡异的簪子就会顷刻把她扎个对穿吧。

    见王芷兰没了声响,江宛芸只好硬着头皮替其分辩道:“不是!母亲只是脑子糊涂了才会胡言乱语的!她怎么可能会害人?”

    这有些人吧,明明是在帮王芷兰说话,听着却仿佛在骂她有病似的。含沙射影的话说多了也不好,一旦成了习惯终究难改。

    江槿月斜了她一眼,笑道:“这种鬼话你自己信吗?你是觉得这话能骗过我……还是骗过鬼啊?”

    她不过轻飘飘的一句话,长跪不起的王芷兰却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两只眼睛瞪得老大,口中发出一串含糊的怪叫声。

    江槿月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想来不外乎是些“饶命”之类的无用废话吧。

    当年她害人性命时,从未想过放他人一条生路。时移世易,待她自己沦为任人宰割的鱼rou时,又能指望谁来饶她不死?

    这世间到底无人能替逝者说一句原谅。

    江宛芸虽心虚万分,但她知道杀人是要掉脑袋的重罪,只能做出咄咄逼人的架势来:“jiejie,母亲现在还怀着身孕呢!若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得起吗?总得等爹爹回来,同他商量了再……”

    还没等她说完,江槿月就边笑着嘲讽道:“是啊,你母亲肚子里的可是他盼了多年的香火啊。被害死的到底不是你生母,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今日如此大张旗鼓,若只让王芷兰说出真相而不加以惩治,岂非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未免也太过轻饶了杀人凶手。

    更何况,方才那张符咒显然不是好东西。王芷兰杀了人还不够,连魂魄都不肯放过?心思恶毒至此,不如早死早超生。

    江槿月沉吟片刻,示意紫荆靠近些,附在她耳边低语片刻。她说罢,紫荆立马点头福身,转身离去。

    江宛芸心生疑窦,正要发问,就听得江槿月悠悠道:“既如此,王姨娘下毒谋害先夫人一事,待老爷下朝后再行发落。”

    闻言,众人神色各有不同。丫鬟家丁们不明白大小姐为何突然做出让步,心中都替她捏了把汗,心道等老爷回来此事怕要不了了之。

    江宛芸心中窃喜却又隐隐不安,对着江槿月神色自若的脸看了许久,直到对方冷冷地侧过脸来盯着她,她才慌慌张张地低下头,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了几分恐惧。

    她从前以为,江槿月只是个空有一副好皮囊的灾星,自己随口编些姐妹情深的谎言就能将她骗得团团转。

    可如今她却觉得对方的眼神像能看穿自己的五脏六腑,她那些肮脏不堪的念头在这道视线下根本无所遁形。

    在江宛芸发愣的当口,江槿月正有条不紊地吩咐着众人:“你们将姨娘送往祠堂,切记把人看住了。你们即刻前往宫门候着,看到老爷务必请他速速回来。其余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没你们事了。”

    几个丫鬟很快将神志不清的王芷兰从地上搀起,慢悠悠地朝着祠堂去了。两个家丁也明白兹事体大,自然不敢耽搁,很快就跑得没影了。

    一来二去的闹腾了许久,却连天都还没亮。江槿月抬眼望着漆黑如墨的夜幕,心道现如今江家上下怕是无人有睡意了。

    在她手中佯装普通发簪的缚梦幽幽道:“主人这一世的爹可不是好东西,等他回来只怕要做那个王芷兰的靠山了。”

    江槿月微微张口,不慎让寒风入喉,轻咳了好几声才笑道:“江乘清是个唯利是图之人,只要我们许之以利,让他舍了一个妾室有何难?再者,咱们先给她希望,再让她彻底绝望,岂不是更有趣吗?”

    忙碌了一整夜的江槿月才在房里歇了没两个时辰,江乘清身边的小厮就来请她了。想必江大人定是听到消息就心急如焚,一路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来得倒快。

    江槿月披上外衫,双手捧着刚泡好的热茶,推开屋门向外走去。

    待她踏入祠堂,才发觉此处还挺热闹。除了江乘清、王芷兰和几个下人外,竟连方恒景都在。

    这位数日未曾露面的方大人,一见了她就咧开嘴笑了,也不知此人有什么毛病,这么喜欢掺和别人的家务事。

    江槿月只当没看见他,一进屋就冷冰冰地盯着惊魂未定的王芷兰看。

    王姨娘担惊受怕一整晚,是又受凉又下跪的,这会儿总算能坐下歇歇了。

    谁知她不仅没来得及感慨自己福大命大,甚至连屁股都还没坐热,江槿月就来了,一来就用瘆人的目光盯着她,直盯得她后背发凉。

    气氛一时有些诡异,好在江乘清纵横官场多年,很快就硬挤出一张慈祥的笑脸,招呼道:“槿月来了?爹听说你病了,现在可好些了?”

    这心里有鬼的人就是不一样,连人话都会说了。江槿月都懒得多看他一眼,直入主题:“闲话就别说了。我来只为问问您,王芷兰要如何处置?”

    见她全然不在旁人面前给自己脸面,江乘清的笑容瞬间凝固,他示意下人们带王芷兰出去,又向一脸错愕的方恒景使了个眼色。

    待祠堂只剩下他们三人后,他便微笑着对江槿月说道:“爹才知道,你娘亲的死……竟是你庶母身边的婆子所为。爹这就命人将那心狠手辣的婆子送去府衙,你看如何?”

    “婆子?”江槿月阴阳怪气地干笑两声,不无讥讽地反问道,“斩了个无辜的奴婢,此事就能作罢了吗?”

    见她如此固执,江乘清也不假笑了,目光深邃,仿佛胸有成竹:“倘若我非要就此作罢呢?”

    果然不出她所料,有些人是在朝中恣意妄为惯了,以为自己真能一手遮天。

    江槿月将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搁,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冷道:“杀人者依律当斩首弃市。敢问,此事要如何作罢?除了我娘亲,没有人有资格说就此作罢,包括你我。”

    “事已至此,我们都该保全活着的人。槿月年岁尚小,许多事自然不懂。”江乘清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眼中隐约有泪光闪烁,“从前是爹误会了你,今后爹一定加倍补偿。”

    又是这样虚情假意、装腔作势的德行,眼见着她听不进歪理,就转头和她讲起了父女情谊来。

    只可惜,她这一生,最不信什么父女情深。

    “补偿?您最该补偿的人从来不是我。”江槿月转过脸望向他,笑眯眯地一字一顿道,“唯有罪妇人头落地,方能告慰娘亲在天之灵。”

    二人谁也没说服谁,她这副死不退让的坚定模样,终于让江乘清原形毕露。

    他收起了伪善的做派,抬手指着她痛心疾首道:“你非要我江家断子绝孙吗?你非要对着先祖的牌位忤逆你爹,让他们看看你是何等大逆不道之人吗?”

    江槿月噗嗤一笑,望着高高低低的牌位,反问道:“若非罪妇杀我娘亲在先,我娘亲福泽深厚,何至于让江家断子绝孙?再者,府衙总会让王芷兰先行生产,再将其斩首,您又怎会断子绝孙?”

    时至今日,江乘清才发现,他的长女已经和那个一进祠堂就哭得昏天暗地的小姑娘判若两人了。

    他这一愣神的工夫,就见江槿月回过头来,轻笑一声道:“不过您倒是提醒我了,您非要包庇罪妇,难道是想让老祖宗们看看,您是何等藐视律法、作jian犯科之人吗?”

    “你……你!江槿月!你怎能说出这种混账话来?”江乘清越想越气,捂着心口瘫坐在椅子上,一副要气绝的模样。

    得了,老狐狸这是说不动自己,开始装病了?江槿月冷笑一声,心道您要是跟我比装病,还真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一直没插话的方恒景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始末,见江乘清对自己偷递眼色,只好温声道:“槿月还是听江大人的吧。我知道你需要有人站在你这边,但……”

    江槿月无奈地斜了他一眼,摇头道:“你错了,我从来不指望你。上回我已经说了,人贵有自知之明,还请你一个外人休要多管闲事。”

    方恒景出生没落世家,要不是靠江乘清一路提携,就凭他那泯然众人的才华学识,哪儿来的机会入朝为官?

    一时间江槿月又想起沈长明说过的话,这世上果然没有人会和前程过不去。

    他们三个僵持不下,祠堂的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矮小的家丁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犹豫道:“老爷……”

    “什么事!”江乘清双目圆睁,猛地一捶桌子。

    这态度把倒霉的家丁吓了一跳,他连忙跪下支支吾吾道:“老爷息怒啊!是、是怀王殿下在府外,说、说是要……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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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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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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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昔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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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聆云随父兄入京那日,正值新科状元游街,鼓乐喧天、满楼红袖招。

    她遥遥一望,只觉那骑高头大马、着团纹龙袍之人冷如冰霜、目中无人,就此一见生嫌。

    偏偏那日之后,状元郎陆渊沉日日在她眼前晃。

    她放燕子风筝,他拉弓搭箭,把燕尾扎个对穿。

    她上街买胭脂,他高调入店,还道要奉旨查案。

    她当他是存心和她过不去,更是嫌上加嫌。

    春日晴好,名动京城的小侯爷邀她赏花游湖。

    果不其然,陆渊沉他又双叒来了。

    他仍是那般神色淡漠,只将风筝硬塞给她,开口时却尤为急促:“游湖太过无趣,随我去放风筝,小哭包。”

    楚聆云:“……大蠢驴?”

    ——

    陆渊沉幼时,与隔壁楚家三姑娘极不对付。

    他说她聒噪好动、爱哭任性,只会和他作对。

    她笑他六艺不精、贪玩调皮,不如别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