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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迟抱着纪惊蛰的头,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脑中的画面停留在离开光门那瞬间的回忆里——他抓住纪惊蛰的骷髅手腕的瞬间,那个触感……冰冷黏腻,全是液体,而且,颜色……颜色也不对……红得都发了黑…… 纪惊蛰揽他的那一下……他扑倒在他的胸骨上……那里也是滑腻的、布满液体的…… 而且、而且……他闻到了……闻到了…… ——血的味道。 那么多,那么多的…… 都是血吗? 那个骷髅、那个骷髅……好像从头到脚都被染黑了…… 要多少层血才能叠出那种颜色啊? 是纪惊蛰的,还是别人的? 骷髅应该不会流血吧?是别人的吧? 可是……可是……他之前、之前是……是流过血的吧? 如果那真的都是纪惊蛰身上流出来的血,那怎么办? 没有人可以在流了那么多血的情况下活下来吧? 不对,那不是现实世界,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蔚迟!蔚迟!” 他感觉世界在疯狂地摇晃。 “蔚迟!你清醒一点!” “蔚迟!” 在即将分崩离析的世界中,他被人粗暴地摇晃着,他本来抱着纪惊蛰的头,这时候他的双手却被人拎开,纪惊蛰被别人抬走了,离开了他身边。 他看着纪惊蛰的身体横着离他远去,像一条鱼回到了黑暗的大海,心中升起不可名状的绝望。 他挣扎着,想要去抓纪惊蛰,可禁锢着他的那个人力量离奇的大,他根本移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纪惊蛰离他越来越远。 他哭嚎着,可他发不出声音。 “蔚迟!” 那个人依然在摇晃他,还在拍打他的脸。 在纪惊蛰完全消失在他的视野中时,他的神志逐渐回归了一点,他被人抱住脑袋,怼着耳朵喊话,知觉也渐渐回来了,他感觉全身都疼,胸口和耳朵尤其疼。 他终于认出了近在咫尺的一双眼睛。 硕鼠?他的理智完全停摆,呆呆地想,他怎么会在这里? 硕鼠还在说:“蔚迟,你先冷静一点,飞机上有全套急救设备,人想死也死不下去!你冷静一点!” 他想问,什么飞机? “清醒一点了?”硕鼠这次居然没有换脸,表情相当生动地松了一口气,道,“特调部派了直升机过来,我们已经联系好医院了,你别慌,四十分钟之内我们就能把他送进省医院的ICU,不会有事的。” 蔚迟听得似懂非懂,但着急地抓住了硕鼠的手臂,他也要去! 硕鼠仿佛看懂了,冲他点点头,一只手揽着他的肩膀,一只手挡住周围的人群,往外走去:“乡亲们让一让啊,让一让,别往这边挤了,现在这边我们政府接手了……会送医院的……没事……相信政府……” 蔚迟又想起一件事,朝硕鼠比划着纸笔,硕鼠愣了一下,把手机递给他,他在上面打字:[方青谛和李小菲在这里。] 硕鼠看完,点点头:“我派人去找。” 蔚迟腿一软,人直接往下滑,被硕鼠抱了起来。 蔚迟整个人还处在应激状态,看什么东西都光怪陆离的,色彩好像在他的世界里忽然变得鲜明。硕鼠走得很快,蔚迟感觉周围的场景像走马灯一般在他身遭飞驰而过。 他能看清他们每一张脸,与刚刚经历的“世界”中的“哭笑脸”一一对应,这让他毛骨悚然,又转瞬就忘,他意识到,自己大概出了一点问题。 忽然,他看到了一个人。 在层层叠叠的人群后面,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黑发白裙,面容惨白。 现在他眼中的世界是一片张牙舞爪色彩鲜艳的世界,而那个人,就像一抹水墨画人物误入了这个涂鸦艺术区,他只听见身体里一声轰然巨响。 ——那是周迎春。 世界终于崩溃了,所有声音、画面、色彩都化作了雪崩,朝他倾轧下来。 一切都混乱了,仿佛有一场风暴把他卷走了,他控制不了身体平衡,他甚至控制不了自己的呼吸系统,他没办法吸气了,他感觉自己像一条快要被晒干的鱼,胸肺爆出剧痛,耳边是巨大刺耳的尖啸声。 “小迟,呼吸!呼吸!” 恍惚中他看到周迎春的脸,一脸涕泪。 他又困惑又伤心,很想问她:你走得那样干脆,现在有什么资格到我面前来哭? “先上飞机!”他听到硕鼠的声音,不像刚刚叫老乡们“要相信政府”时那样温和耐心,忽然变得杀伐果断、叫人不敢违抗,“不要耽搁了!先上飞机!” 硕鼠发现了蔚迟的异样,一转头也看到了周迎春,正准备叫人去抓,她却自己过来了。之后的场面很混乱,但相关人员都很配合,总算是有惊无险地上了飞机。 飞机顺利起飞。 蔚迟出现了应急反应,有点脱水,挨了一针镇定剂,手还在流血,又挨了一针破伤风,到下飞机前一直在吸氧。 纪惊蛰被安置在特调部特制的急救仓里,隔着一层玻璃,蔚迟没办法碰到他,就一直坐在旁边看着,对外界的其他刺激均没有反应,连对周迎春都是不闻不问。 周迎春也默默坐在一边,哭了一阵,也没了动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