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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宜迟。”蔚迟张望了一下,看到不远处的墙上贴着一张全市地铁平面图,就带着众人走过去,跟高明轩说,“麻烦高先生把这些高级站点指出来。” “我也记得不太清了。”高明轩说,“应该在比较重要的换乘车站。” 玉兔递给他一支笔,他在地图上圈出几个点,蔚迟又把这几个点规划了一下,选出五个车站。 现在他们有八个人,他将众人两两分成了四组,先分头去四个站点发送广播,再一起到第五个站点集合。 分组是他和高明轩、纪惊蛰和阿葵、玉兔硕鼠、吕肃和袁月如。 他的本意是让玉兔硕鼠各带一个小夫妻的,但袁月如死活不干,就只能这么着了。 蔚迟和高明轩乘上地铁,转去3、4号线换乘的“猪市口站”。 纪惊蛰要去的“花市街站”在他们对面上车,他们的车先到,上车后,纪惊蛰就站在车门处送他。 他分组的时候以为纪惊蛰要闹,结果没有,挺乖的和阿葵站在一起挥手送他,还在说:“路上小心。” 他觉得有点怪,也冲纪惊蛰挥手,跟着高明轩往里走。走两步到车窗户后,纪惊蛰瞬间就不见了。他心中一空,电光火石间好像忽然回到了十八岁的那个春天,只是睡一觉的功夫,就把纪惊蛰弄丢了。 纪惊蛰消失的那天是个很平常的一天,星期三,上学日。他照常六点五十起床,晨光微熹,是淡淡的青白色,还看不出来是个晴天还是阴天。他坐在床上,尚没能意识到任何事,但迷迷糊糊间有种感觉,心空空的。 他往后退了一步,看到在缓缓关闭的车门缝隙里,纪惊蛰还在跟他挥手。车门明明是透明的,但在关掉的地方却看不到纪惊蛰了,只能看到无人的地板和柱子,真的就好像人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他便又往回退了一步,在只剩一线的缝隙中跟纪惊蛰说:“你注意安全。” 他看到纪惊蛰对他笑了一下。 车门在眼前缓缓合上。 阿葵说:“真好。” 纪惊蛰看了她一眼:“什么好?” 女孩摇摇头,说:“没什么。” 感觉到纪惊蛰一直看着他,她有些局促地撩了下头发,又目视前方:“车到了。” 纪惊蛰率先往里走:“那走吧。” 她猜纪惊蛰看到了。 可能在脖子侧面,可能在后背上,不知道,她没注意到那个地方也有伤。 但是他什么也没有问,一般的男的真的关心也好,为了表现自己也好,总会问一两句吧,挺好的,还是基佬好。 ……也不是吧。 有时候会希望有人关心,有时候会希望所有人都当自己不存在,什么话也不要问。 不是没有和别人在一起过,但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彼此心意相通啊? 生命中真的会遇到这样一个人吗? ——不能了吧。 她走上车,走到纪惊蛰旁边坐好。 车缓缓开动,她看着窗户上的影子出神。 那是些生动又僵硬的影子,这并不矛盾,说僵硬是因为那些人真的都很僵硬,都低眉垂眼地站着,有拉着吊环的,有靠着栏杆的,像一群石像,也像一群烂泥。而说生动,也的确生动,因为这画面的确就是现实中的画面,她以前在市中心的律所打过工,当时住在大学城,每天都要挤早高峰的地铁,这样的画面每天都会在她眼前上演,甚至她也是其中的一个……是哪个呢?实话说,靠着栏杆的那个比较像她…… “咳。”纪惊蛰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迟疑着问,“你还没发现?” 她回过神来:“什么?” 纪惊蛰往下瞟了一眼:“你脚下有人。” 她感觉自己浑身都麻了,鸡皮疙瘩从脖子开始蔓延到脚脖子。 她吞了吞口水,强笑道:“你别开玩笑。” “我没有。”纪惊蛰说,“你自己看。” 她微微低了一点头,看到她们坐的凳子边缘,露出一点红色的衣边,还有一点……白色的东西。 像、像骨骼。 或者说,是……骷髅。 她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把腿收到凳子上面,同时掐住了纪惊蛰的一条胳膊。 “嘶。”纪惊蛰被她掐得龇牙咧嘴,“别怕,有头有脚,应该是真人,估计还觉得自己藏得挺好。” 她觉得他简直有病,那东西还在他们脚底下,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小话。那一瞬间,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她不知道是怎么的,在极度的惊恐之中,不知是破罐破摔还是自暴自弃了,开始接纪惊蛰的茬:“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纪惊蛰揉着被她掐的手臂:“上车就发现了啊,你为什么没有发现?地铁上根本藏不了人吧?” 她说:“你不怕,那你为什么不叫他?” 纪惊蛰:“看打扮像个女孩子,我怕吓到人家,还是你叫一下比较好吧?” 她又低头看了看,发现那点红色衣角动了一下,然后又不动了。 他们一直在这么说话,那东西也没有什么反应,看起来也挺害怕的样子。 她想了想,准备爬到凳子的另一头,再下地,站远一点看看情况。 她刚准备动,下面那东西忽然犹犹豫豫地发出一个声音:“……阿葵,是你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