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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轮诡异的血日,早在夜色消融时便褪了颜色,浓云渐消,天却依旧阴着,过了许久,青色的晨光才在东方的天际浅淡地弥漫开来。

    深林上方的晨雾受天气的影响,浓厚而灰暗,随着锤柄疾速的伸行,和着寒凉的湿气扑到脸上,微微的疼。

    不止疼,还冷。

    虽然我半湿的头发早已被包进了拉比的围巾里,身上也还裹着克劳利的斗篷,却依然觉得强风如刀,凉意刺骨。

    但即使这样,我也没凑去有拉比和李娜莉在的前面,只自己一个人稳稳地坐在后面。

    我在想刚才那股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怪异感觉和亚连之间的关系。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具体都发生了什么,但亚连出事了,这点可以肯定。

    而这件事,并未危及生命,他此刻应该已经脱离了危险,这点也毋庸置疑。

    就是不知道他现在人在哪儿啊……

    林子这么大,这可怎么找。

    “李娜莉,”就在我走神之际,拉比的声音忽然从前面传来,“你刚刚说要尽快找到他们两个人,还有一个是……”

    “是……”李娜莉的声音沙哑无比,“是斯曼。”

    斯曼?

    啊……斯曼。

    斯曼·达克——和我一样的寄生型驱魔师,我们好像还一起出过两次,不,三次任务?

    有些不记得了。

    我:“那斯曼——他现在是和亚连在一起?”

    李娜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只断断续续地给我们大致讲了下斯曼咎落的事。

    我听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这种就跟事不关己似的状态好像是有点不太妥。

    但就在我揉了揉脸,准备换上个和他们差不多的担忧表情时,斜前方的山林中却猛地传来了一声巨响。

    一只金黄色的胖球陡然从滚滚的烟尘中窜出,看到我们后,立刻玩命似的拍打翅膀,朝我们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是蒂姆!

    而蒂姆的后面,还穷追不舍着一大票恶魔。

    血色如刀,伴着李娜莉的飞踢,瞬间就将追着蒂姆的恶魔导弹破坏了个干净。

    而拉比也在把我就近放下的同时,转身砸出火判,一举解决掉了余下的恶魔。

    “蒂姆!”李娜莉落到了我前面一点的地方,下意识惊喜地想要迎接它。

    拉比也叫了一声:“蒂姆甘比!”

    但蒂姆却跟没听见似的越过了他们,直奔我而来,然后结结实实地撞到了我的脑门上。

    我被撞得一个趔趄,踉跄了好几步才保持住平衡,条件反射地抬手,想把它给摸下来,却毫无预兆地摸到了一手湿凉。

    金黄色的胖球跳上我的掌心,憋了憋,吐出个发着光的东西,接着就好像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咧着一张满是獠牙的大嘴,哭了。

    没错……蒂姆,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塞西:“完了,这下事情大发了。”

    亚连:“是啊,毕竟蒂姆还从未在没被猫咬、没被孩子嫌弃、没误吃辣椒、也没被师父抽烟呛到的情况下哭啊。”

    塞西:“?所以你倒是快点告诉我你现在的具体位置啊?”

    亚连:“想什么呢,这里是意识の世界,是不能给外面剧透的。”

    拉比:“喂,我说你们两个,稍微注意一下气氛啊,气——氛——”

    第23章 薛定谔的血缘关系

    “噫——蒂姆这是怎么了?”

    拉比从锤柄上跳下来,跑到我的身前,刚要询问,目光触及到我手上的圣洁,神色登时就是一敛。

    “这是……圣洁的原石?难道是……”

    “不是亚连的。”

    “是斯曼……斯曼的圣洁。”

    我和李娜莉同时开口。

    我见她认出来,便随手把圣洁抛了过去。我对斯曼和他的圣洁不感兴趣,给已经哭得打嗝的蒂姆来了一顿爱的揉搓后,直奔主题:“亚连呢?”

    当地的竹林苍翠蓊郁,重重叠叠。天色渐晴,其间浓滞的水雾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次消散,浅浅暖暖的晨曦斜照而入,越往深处走,便越觉得那颜色清幽而空濛。

    我们很快便到达了蒂姆和亚连最后分开的地方。

    如果没有地上的那一滩已然干涸的暗红色血迹,谁也想象不到这里曾发生过战斗。

    浓雾凝成饱满的晨露,顺着挺拔的竹节缓缓地淌下,压弯了下面的草叶,又顺着叶尖滴落在地,于死寂中发出很轻的一声。

    却仿佛重重地砸在了我们的心头。

    ——亚连不见了。

    蒂姆在半空盘旋了一圈,张开大嘴,给我们看了它录下的景象。

    斯曼咎落,亚连战斗。

    亚连拼死地救下斯曼,斯曼被黑紫的蝴蝶吞噬,诺亚出现,亚连……断手。

    亚连的圣洁,被毁了。

    画面的最后,定格在了他那个坚定的眼神上。

    “蒂姆,”他说,“如果你也出事的话,大家就没办法找到师父了。”

    “所以……快走。”

    “蒂姆,走啊!”

    “怎么……怎么会这样……亚连……”

    李娜莉的嘴唇剧烈地翕动着,踉跄地向前走了几步,终是再也承受不住自己曾将亚连一个人丢下的自责,瘫坐到了那片血迹前。

    她垂下头,僵硬地轻触地上已然泛黑的血迹,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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