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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比愣了愣,目光在我手上的那条粉蓝粉蓝的印花手帕上停了至少两秒,才若无其事地接了过去:“谢啦,塞西。”

    自然得就好像之前的迟疑完全是我的错觉一样。

    要不是我这人从小眼神就好使,又特别的有自知之明,估计早就以为他是真的像表现出来的这样和我很亲近了。

    “那就到时候洗干净再还你了哦?”

    “你太客气了,根本就不用洗——咳,我是说,不用还也没关系的。”

    再强调一次,我真的不是变态。

    牢记着师父的教诲,我在拉比的对面坐了下来。

    特意没坐得太近。

    “话说回来,亚连的左眼刚才一直都没有反应,也就是说,那个假的李娜莉并不是恶魔,可是不是恶魔的话……”

    “是诺亚吧,”拉比说,“如果没猜错,应该就是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个露露贝尔——对了,塞西还不知道露露贝尔是谁吧?”

    “知道,找人的时候亚连都告诉我啦。”

    那肯定是知道啊,不就那个让你一见钟情的吗。

    “这样啊——”

    拉比一手垂在身侧,一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靠着树干,微微抬眼。温热的阳光筛过茂密葱翠的叶层,在他的身上和被浓荫覆盖的地上投下了点点碎金。

    “嘛,总之就是变身一类的能力吧……感觉有点棘手啊,要不是李娜莉刚好和我们在一起,别说小克了,就是我和亚连,肯定也会被骗过去的。”

    “那汇合之后,设个暗号之类的?”

    “可以是可以,但总觉得还是不太保险就是了。”

    “怎么说?”

    “你想啊,”拉比望向我,“我们目前还不清楚敌人的能力到底是什么,往坏了想,万一不只是变身,连记忆也能读取呢?那样的话暗号的存在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而且要是能通过记忆获取本尊平时和大家的相处模式什么的再加以伪装,根本就是防不胜防嘛。”

    “那能力呢?”我问,“知道是一回事,但能不能做到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吧?”

    “你是说圣洁?”

    “不光是圣洁,还有别的,怎么说呢——就好比如果是亚连,就给他副扑克牌让他用左手出个老千之类的?”

    “啊——我知道那个!”拉比立刻来了精神,“我和小克见识过的!亚连那家伙的手速简直强到不是人啊!”

    “对吧对吧?”我接过话,“就是那种,谁还没有个别人模仿不来的大招了。”

    “那这么说的话,优的大招就是吃荞麦面了吧?”

    ……嗯?所以事情到底是怎么忽然就拐到神田身上来的?还有吃荞麦面什么的能算大招吗?

    “我想想……有了!到时候就让他表演个一分钟之内不加任何调料地吃光三碗面好啦。”

    这对于神田以外的人来说,还真是有够魔鬼的啊……

    “小克就更好办了,可以让他……等等。”

    拉比忽地坐直身体。

    “有个问题——如果是像今天这样,在野外突然遭遇,哪儿来的时间和道具让我们这么试啊?”

    我:“……”

    我:“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所以说,果然还是要换个思路……”

    就在我们讨论得渐入佳境的时候,我们躺在另一边的小伙伴忽然醒了。

    拉比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时都没顾得上看我,立刻便起身去了那边。

    因为走得太急,途径我身边时带起的风,甚至都拂乱了我脸侧的碎发,我在原地呆坐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连忙爬起来跟了过去。

    “拉比?塞西?这里是……亚连和克劳利呢?”

    李娜莉费力地望向我们,接着就好像猛地想起了什么,一下坐起身,想要去找亚连和克劳利,最终却因为体力不支,再次委顿在地。

    拉比一把扶住她,顿了顿,和我对视了一眼。

    “嘛……看来是我们这边中奖了。”

    出于对亚连他们实力的信任,以及也不能真的就这么放任李娜莉拖着病体去找人,我们便先行回了之前的旅馆。

    却没想到,直到夕阳西下,红云如山,亚连和克劳利也还是没有回来。

    当然,出事是不可能出事的,最多就是亚连充分get到了临别时我那一眼的含义,特意拖了点时间,打算晚一会儿回来。

    ——但这是“一会儿”吗?这天都快黑了啊,为了给我留出个能和拉比独处的时间这么拼的吗?

    可关键就是拼也没用啊,我和拉比现在压根都没时间搭理对方——从回来开始,我们就一直在围着病号转。

    等到我吭哧吭哧地遵循医嘱买药回来,还没进屋,就听到有很小的哭声从门板的另一侧传来。

    极力隐忍却还是压不住的那种,带着深深的懊悔和自责。

    我轻轻地把门推开了条缝。

    落日的余晖斜入窗扉,不知不觉中,把整个房间都染上了一层浓艳的橘红。

    在那片晕染开来的夕光中,李娜莉侧躺在床。

    而拉比坐在床前的椅子上。

    我则站在门口——望着他们背对着我,自成一个世界。

    也不知是光线照进来的角度太感人,还是单纯只是那个气氛到了,反正我就是忽然间没来由地觉得好羡慕。

    我那一生都在践行着何为移情别恋、此时此刻正不知在哪儿花天酒地、反正就是爱一个钓一个的师父啊,你徒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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