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小说 - 历史小说 - 那天我捅了皇帝一剑在线阅读 - 第16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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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眼底忽地浮上寒意, 很快又消解了。她拍拍小舟的手,来安慰这个怯懦的青年,道:“无妨。烂泥扶不上墙, 不扶便是;土养不好花, 我便不在此处播种。”

    她站起身, 轻抚小舟俊秀的面颊,云淡风轻道:“去把我和宣平侯来往的信件烧干净。我不缺这一抔土。”

    *

    庄霆回府时, 正遇见要出门的梁晦。他惊觉, 梁晦与裴雁晚长得的确相似,便把人拦下, 问道:“哪里去?”

    “侯爷, 小人去寻jiejie。”梁晦仰着头, 喉结轻动,双手食指不停地打着转儿。

    “寻裴雁晚?”庄霆眨眨眼睛,长臂一横,把梁晦堵在了门口:“求她替你还债?”

    “她是小人的jiejie,不会置小人于不顾。您的银子,小人尽快还清。”

    庄霆淡淡“哦”了一声,没有要放梁晦离开的意思,而是扬眉问道:“本侯欲与你jiejie结识一番,你可能请她来府中做客?”

    梁晦一头雾水,宣平侯想交友,竟需要通过他来牵线?他正欲解释,自己与那位仅见过一面的亲jiejie并不相熟时,便听庄霆又道:“你若能做到,那么本侯与你的债,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

    梁晦喜笑颜开,道:“多谢侯爷!小人定尽力而为!”

    庄霆满意地点头,撤下了横拦在半空的手臂,为梁晦指了个去处:“去长乐大街找找罢。”

    *

    长乐大街恢复如初,雁晚回铁匠铺还弓箭时,挨了铁匠劈头盖脸一顿骂。她自知理亏,连连道歉,险些忘了把“抵押”的玉佩带走。

    乔岱叉腰发问:“现在去哪?”

    他进京的次数少,对京中一切都觉得新鲜。再加上他仍为故友秦渊介怀,便在今日拽上了雁晚,要一览国都风物。

    “去买几盒如意糕罢。”雁晚看看天色,大片乌云正从天际席卷过来,约莫是大雨将至。

    “你何时又爱吃甜食了?”乔岱摸不着头脑,他与雁晚相识十几载,彼此了解,知晓雁晚早便不沾这些东西了,为何今日要买如意糕?

    雁晚掂掂手中的玉佩,意味深长地笑了:“家里的小狗喜欢吃。”

    乔岱恍然大悟,道:“原来你阿姐家里养狗了?什么颜色?改天抱给我玩玩——狗能吃如意糕吗?”

    ……是我自己养的小狗。

    雁晚如鲠在喉,缓缓回答:“是黑色的。”

    江允穿黑色衣裳好看。

    且江允送给雁晚的狗,也是黑色的。

    雁晚想到这里,心头漫出难以消解的惆怅。小黑炭听话黏人的模样历历在目,她却再听不到一声亲热的犬吠了。

    三盒如意糕,一盒分与乔岱和傅纤纤,一盒给阿姐,剩下的那一盒,留给江允。雁晚拎着糕点,刚要跨进脂粉铺的门槛,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呼唤:

    “jiejie?你来买脂粉?”

    她身子一僵,与乔岱同时回过头,便看见一个布衣少年笑眯眯地站在街边。

    雁晚轻轻点头,冷漠道:“对,买脂粉。”

    她不愿让梁晦知道脂粉铺老板傅纤纤是自己的同门,免得梁晦日后上门sao扰,便顺着梁晦的话茬,谎称自己是来买脂粉的。

    当年谢泽兰去云州寻人时,乔岱溜哨躲懒去了,故而他不知道谢泽兰长何模样。可梁晦往他面前一站,但凡是双眼明澈之人,也该看出来梁晦与雁晚有着不寻常的关系了。

    乔岱揣摩着雁晚扯谎的用意,朗声道:“把如意糕给我罢,我先进去帮你瞅瞅什么好脂粉,你与你朋友慢慢聊。”

    雁晚心神领会,把如意糕递进了乔岱手中,冲梁晦漠然道:“何事?”

    梁晦抿抿嘴唇,面露为难,可从他口中吐出来的话,丝毫听不出有为难之意:“我有件难事,非说不可。我家元宵时遭了难……咱娘被火烧成重伤,需要银两治病。”

    又是火灾。

    雁晚的心一沉,她紧盯着梁晦的眼睛,要分辨此话有几成真假:“这是你追着我认亲的原因?我为何要相信你说的话。”

    梁晦故意抬高了声音,好让四周的行人都听到他的话:“娘至今需要人照顾,我走投无路,才来京城谋生!这便是佐证!”

    他咬牙,直接撸起了袖管,露出一截狰狞丑陋的疤痕。那疤痕像数条欲食人血的蜈蚣,紧紧攀附着他的手臂不放。

    烈火,疤痕。

    梁晦的烧伤疤痕太过触目惊心,令雁晚想起曾留在江允身上的灼烧痕迹。纵然江允的疤已经全消了,但每每想起,雁晚便觉得心里有根锋利的刺。

    谢泽兰是带她降生于世、抚养她两年的人,但,也仅此而已了。

    与此同时,不少行人因梁晦的话驻足,冲着这对只见过两次面的姐弟指指点点。

    脂粉铺里的傅纤纤与乔岱静心听完了门外的声响,终于,傅纤纤按耐不住,竟从柜台下抽出一柄长剑,低声骂着:“狗东西,欺负到晚晚头上来了。本姑娘今天不发威,他便当我只会赚钱!”

    “冷静点儿,别出去。”乔岱连忙抱住傅纤纤,夺过她手里的剑:“师姐今天不把那狗东西揍一顿,就算他烧了高香,哪里用得着您老人家出手啊!”

    他把脂粉铺为何不能暴露与雁晚的关系讲了个清楚,才暂时熄灭了傅纤纤心头的怒火。

    傅纤纤气得一掌拍在柜台上,水杯中的清茶为此泛出涟漪。她望着门口,粗声粗气道:“不就是想要钱吗?把我逼急了,我拿银子砸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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