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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潮 第132节

    “那你……”

    “回去了。”

    “回去?”

    他直起身:“喝多了,醒点酒。”

    -

    回去一路,风吹得特别舒爽。

    温知予最近不爱开车,就喜欢骑她妈的小电驴,之前骑出去没跟她妈说,她妈要出门找不到车,回来还挨了好一顿批呢。

    路过三十二中那条街,经过一家新开的书屋,她过去看了看。

    好多杂志和言情小说,老板说:“小姑娘,买一本?”

    温知予说:“您看我这还小姑娘呢。”

    老板说:“怎么,不行啊。你看着也挺小啊。”

    温知予笑说:“不小了,二十大几了。”

    “害,还好的。”

    这老板会做生意,讲话舒服,温知予就挑了一本起来看,翻到一页写着:不要让心情影响自己欣赏沿途的风景。

    温知予想到了刚刚顾谈隽在车里,喝了点酒,人飘得不行的样。

    他和她说。

    你要真走了,我怎么办啊。

    真刷新她印象了。

    她弯弯唇,说:“这多少钱,我买了。”

    旁边突然传来惊讶声:“温知予?”

    她扭头去看,原来是原先文理科的语文老师。她打招呼说:“老师好。”

    对方说:“你好,好久没见啊,来买书呢?”

    “嗯,平常看看书,静心。”

    对方点头笑:“可以,以前读书好的现在还是保持看书习惯呢,那蛮好。”

    她有点惭愧:“也没,工作忙,其实好多书买来都堆积着了。没咋看呢。”

    “没事,有那个心就好,读书无止境。”

    他们一起回去,路过了学校,路边矮牵牛开得正盛。还有个挺讨厌的,路边好多石楠花树,那味特冲,温知予记得以前放学最讨厌走这条道。

    老师说:“其实原先顾谈隽也回学校找过老师,这事不知道要不要和你说。”

    温知予:“嗯?”

    “那时候校庆呢,他来学校问了老师一些事,还聊了蛮多。他还是那样,有礼貌,有性格,干什么都端端正正谦虚理智,现在对老师也客气,没有说因为他这个人怎么样就傲慢。”

    “嗯,他性格一直这样。上学时候就挺好了。”

    “是啊。你也认识他吧。”

    “是认识。”

    “和他还在联系吗?”

    “在的,怎么了?”

    老师说:“他那时来问过你。就之前,问你的过去,还有一封广播信呢,以前递广播室都是拆过没有署名的,老师整理时看到信封记录,然后,就告诉他了。”

    温知予有点惊讶。

    “他当时很感慨,很久没说话,也看了你写的原件。”

    “那封原件呢?”

    “在顾谈隽那儿,他拿走了。所以老师才想和你说说,毕竟是你的东西,挺不好的,你不介意吧?”

    温知予摇头:“没事的老师,都很久了。随手写的一段话,芝麻大小的事。”

    “那就好,老师不担心了。”

    他们正好走到三十二中门口,老师又说:“老师先回去,还有晚自习。”

    “好。”

    对方进去了,温知予在学校门口站好久,最后也回去了。

    路过花坛,顺手摘了朵牵牛花到手里。

    走进巷子她才知道,顾谈隽那天会找她说那些话,原来皆是因为这些。

    -

    那年的六月。

    天气还不是特别热,生活也没有那么浮躁。

    顾谈隽还真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去看海,不是跟她,是跟一群大老爷们。

    源于一次饭局庾乐音打嘴炮说的,他说:咱去看一场凌晨三点的海呗,去跑,去呐喊,这事在青春疼痛的世界里可风靡了。

    他们说:“要去你去,我不去。”

    结果凌晨一两点,真驱车去了。

    海边的风噪得手机都好像进水,衣服,头发,纷飞。顾谈隽站在那儿拍了视频,想发给微信那个人,又停了。凌晨,她都没醒,会吵醒她。

    他们问:“有没有什么特别遗憾的愿望?在这许,很灵。”

    顾谈隽说:“我不信这个。”

    “不信?我先来,我要暴富。”

    “你他妈又不缺钱,我来,我要谈女朋友。”

    “我要脱单。”

    大家一个个的。顾谈隽也忽然说:“我想回到十年前的今天。”

    突然来一句,大家都看他。

    “顾公子,不是说不许吗?”

    “嗯,但想了想还是许吧。”

    “为啥?”

    “她说她还没看过海,想带十七岁的她去见见。”

    大家全都噫了起来。

    “好rou麻,我不想和顾谈隽玩了。”

    顾谈隽笑笑,把手里捏着的烟头扔了,过去拉车门上车。

    大家问:“干嘛?”

    他说:“回去。要天亮了不回家?”

    大家就嘁。

    回去路程两三小时。

    他本来驱车往回走,突然想到什么,改了导航。

    那天周末,温知予她mama难得休息,大清早都在睡觉呢。

    她起得早,牙也没刷,感受着空气的露水,又去阳台浇花。窗台边放着一本《愿少年乘风破浪》,汪曾祺老师的书,买回来她还没看,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封面那句:那些童年、少年和青春。

    她时常喜欢一些刻画青春的书。

    汪曾祺老师写给你的成长书,值得一读。

    正去洗漱,手机响了声。她去看。

    [jul:温知予,下楼。]

    她眼皮跳了跳。

    含着牙刷打字:[干嘛。]

    [jul:给你带了礼物。]

    [温知予:不要。]

    [jul:在你家楼下呢。有点凉,风好大。]

    她心尖软了软,本来不想管,生怕跑去看他探出头就刚好跟他视线对着,那画面多少有点尴尬。

    还是看了,到窗边飞速瞟了眼,顾谈隽没在她楼下马路站着的地儿。她又过去巷子那边阳台看,他的车停在楼下,他一直等着。

    心尖忽然像被什么触了一样。

    温知予披着外衣就下去了,他站在车边。这个点街坊邻居都没起,可有人要赶早市了,会陆续经过。

    她说:“有事吗?”

    他手揣外套口袋里,就靠车边看她。头发被吹得有点乱,不知道从哪回的,身上也都带点味。

    那种,潮湿渗透的海盐味。

    “不说话上去了。”

    他才吭声:“哎。”

    她脚步停住,扭头看他。

    他说:“想你了。”

    “我上去了。”

    “怎么还开不得玩笑。”他把她拦住了,就困在车那儿,她后退,别过眼,说:“别过来。”

    “不过来,我不动你,就跟你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