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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得辛越的羞赧和窘迫也慢慢散下去,插了一嘴:“其实也没有那么顺利,这事我头一回做,也是生疏得很。” 汪清宁好奇得很,她也不知二人居然有这段前尘,讶然道:“可我竟没瞧见你。” “大概是……”辛越想破头,找了个合适的理由,“你院子那堵墙旁边的杏花树种得不太妙,挡住了你的视线罢。” 汪清宁笑笑点头,却又轻轻摇头,脸上升起一片粉:“不对……” 辛越:“什么不对?” “那棵杏花树,父亲原本要命人砍了,改一排花架,”汪清宁脸上粉色更深,垂首绞了绞帕子,“是我不让,因我时常能看到,那杏花树后头有个人影。” 辛越大惊,当真人不可貌相,大家闺秀在自家院子里看见人影非但没有高呼抓贼,还想要留着树为之遮掩,这若不是胆识过人,便是有些隐秘青涩的故事。 辛越倾向于后者,立即端正身子,拉过来几个小盘碟,边给汪清宁剥瓜子,便请她细细道来。 汪清宁瞥她一眼,捏了捏帕子,仿佛鼓起些许勇气:“他自来便是个恣情不羁的人。小时候家塾不但有自家姊妹兄弟,还有许多宗亲之子。” 原来她与武安侯也算得是青梅竹马。 汪清宁道:“那时,他便总往我书袋里放石子、树叶、飞蛾。” 这等顽劣行径,汪清宁回忆起来,面上并无不悦,反嘴角弯得甜甜蜜蜜。 辛越登时傻眼:“阿樱,你竟喜欢这个调调的……” 汪清宁极快地看她一眼,羞得脖子后头都泛起红:“长大些,他便总托我哥哥买东西,时常托着他的名义给我送时兴的首饰、当季的糕点、难寻的孤本。我坐在杏花树下念书,他便常坐在墙头听我念。” “果然男人的手段都是一样的。”辛越感同身受,只不过顾衍是直接往府里送。 他同武安侯交好,许是也跟风考虑过托她哥哥送,只是……她堂兄,辛扬,那属实不是个能托付的主。 汪清宁接着看向远处,面色渐淡下来,轻声道:“后来,我们生了些误会,我对他说了些狠话,杏花树后的墙上再看不见人影。彼时母亲有意为我相看人家,我听闻他流连烟花之所,使了一时意气便答应了。” “这个事……我略有耳闻,”辛越嘿嘿笑了一下。 汪清宁面色一变,薄红渐褪,看向她,目光里泛上几丝痛楚。 辛越微愣,怎的是如此反应? 她见不得美人垂泪,忙不迭往她手里塞了一把瓜子仁,脑子也不过,就急急地安慰汪清宁。 “他吹牛罢了,你莫要伤心,须知人都犯过糊涂,但这等嘴皮子底下吹出来的糊涂也不算什么的。” 汪清宁面庞满是错愕,眸子里有星点泪光:“何为嘴皮子底下吹出来的糊涂?” 辛越真是惊了,汪清宁竟不知道此事真相,当即噼里啪啦一顿解释。 “他哪是真流连烟花啊!不过是那时他当值,有一嫖|客在花楼里闹事,闹出了火,烧了半座花楼,他指挥底下人救火,自个也闯了几回火场捞人,便敢说自己万花丛中过,整条花街看了他的英姿都要以身相许了。” 寒风猎猎而过,满园飞白,远天清阔处一只苍鹰高高盘旋。 汪清宁的面庞本就清冷疏淡,此刻越听越苍白,只有鼻尖和眼眶一片通红。 半晌,泪花凝成玉珠,簌簌地滚落下她清冷的面庞:“竟是这样么……” 辛越也傻眼了,吹牛吹到这般持久的程度真是闻所未闻。 干脆心一横卖了顾衍,笃定道:“真的,顾侯爷亲口说的,童叟无欺!” 汪清宁转头拭泪,震惊得一时无言。 辛越心里有个猜测,半试探地问:“阿樱,你那时是不是这般问他,你可去了花楼?可抱了她们?可让她们衣衫半解钗散环落了?” 汪清宁倏地转头,惊愕看她:“你怎知……” “哦,也没什么,”辛越摸摸鼻子,“话本子看多了罢了……如今你明白了罢?” 花楼是去了,抱许是也抱了,总不能在火海里将人拖出来罢,衣衫半解许也是解了,说不定人本来就没穿什么衣裳呢。 她心里默默为武安侯掬一把同情泪。 汪清宁又别过脸去,辛越忙递上帕子,她按了按眼角才转过头,嗔怨道:“真是傻子!” 这笑里含酸楚、无奈、经年的薄怨,笑意散后,面上就只余释然。 辛越点头表示同意。 这误会一波未消,一波又起,最后武安侯还能把汪清宁娶进府里。 辛越此刻感叹委实是二人缘深无比。后来顾衍却说是武安侯死缠烂打,婚后还宿了半年书房才慢慢敲开汪清宁的门。 “阿越,多谢你。”汪清宁认真地拉了她的手,“我知道自己性子别扭,心中向往潇洒肆意的日子,却不敢真正踏出一步,如今想来,他也有好几回想开口,许就是要解释此事,可我竟都不敢听,将他打了回去,真真糊涂。” 辛越:“怪他嘴笨。” 汪清宁微笑:“怪我心钝。” 汪清宁又看向远处,说:“白云满地江湖阔,著我逍遥自在行,从前书里的江湖意气,我很羡慕你离它那么近。” 辛越大体明白,汪清宁虽然是个沉静文气的人,但心底里是很喜欢这些飞来腾去、快意恩仇的东西的,不然她大概也不会看上武安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