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小说 - 玄幻小说 - 偃术在线阅读 - 第36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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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皆惊。

    长仪心生焦灼,赶忙凑近去看昆五郎。他原本紧闭着眼,听见长仪的脚步,才勉强睁开眼瞧了瞧她,虽已极力控制,眼神中却仍难以抑制露出几分痛楚。

    长仪脑中一震,不知为何竟顿在了原地。

    直到阿姐唤了一声,她这才回过神来。几人再次配合,加快速度将余下的花蔓清理了个干净。胸腔中枢的模样终于完全显露在眼前,里边的东西几乎全成了零碎。

    阮长婉只瞧了一眼便忍不住惊疑道:“这……还能修好吗?”

    长仪同样目露不忍,看着这机关零落的惨状,一时竟有些喘不上气:即便不是昆五郎,就是其余的偃甲叫人毁成了这样,没有哪个偃师瞧着能不为之痛心,更何况——这是昆五郎啊!是与她几度历险、几度起落的昆五郎,也是第一个愿意与她远踏家门、第一个认可她的偃术的那人啊……

    藏在袖中的手慢慢握成拳,压下心底所有的犹豫失措,长仪眼神愈发坚毅。

    若换成以往,或者别的什么偃甲,她或许还会存上几分迟疑,担心自己手艺不精,反倒让机关毁得更严重。但是现在,面对昆五郎,她只知道自己不能退却。

    不能失败。

    “一定可以。”

    长仪斩钉截铁道。

    ……

    说得轻松笃定,可实际上,即使有唐枫相助,要修复昆五郎这样精密的人儡偃甲也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更何况这种程度的损伤,几乎就相当于要将昆五郎体内的枢轴机关全部重塑了。

    长仪不由苦笑。要是早前有人告诉她,以后的自己会突然接手如此棘手的重任,自己说不定会被吓得当场跳起来。

    ——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好在她也不是全无把握。回过头想想,阮尊师在手札里将昆五郎的构造画得如此仔细,这手札又被仲裁院传于她手,说不定便是料到今日光景。

    光有图纸也不够。若是从前,时间和材料倒不是多大的问题,可如今魔族仍埋伏在九州各处,时有侵扰。道界各世家终于难得地联起手来,疏散凡民、清出战场,众弟子四处回援,已是分身乏术。

    这种情况下,长仪也不可能再劳烦他人帮着寻找材料。唐家倒是现存的有不少,可都是做傀儡之用的,唐家子弟伤亡尤甚,正是急需傀儡应防的时候。

    一声暗叹,长仪正为难之际,唐枫忽然手捧着几卷图纸找上了她。

    “阮姑娘可还记得你我联手所制之机关?”

    唐枫指的是先前应仲裁院请求,结合了傀儡与偃甲二者制成的那批探查机关。

    他目光沉着,神色认真:“同样的方式,可以一试。”

    长仪微微吃惊,接过他递来的图纸一看……唐枫的意思是,眼下可以暂时舍弃昆五郎的枢轴部分,先全力修复甲骼机关,再以灵力牵丝的方式将昆五郎神识与各处机关相连,将他转为半傀儡半偃甲的形态,如此可大大减少修复所需时间。这样也无需再去找寻特制枢轴的材料了,只用唐家库房里现成的便是。

    图纸完备,明显是对照着昆五郎体内构造现画出来的,还带着新墨的清香,也不知道唐枫花了多少心思。

    这方法听上去可行,但……

    长仪凝眸沉思,二者融汇之法,作用于先前的小机关尚且好说,但要把这法子用到集偃术大成的人儡身上,无疑是颠覆之举。

    自己……真的能做到吗?

    双手交握,长仪颇有些动摇。但她也知道,如果不按唐枫提议,重铸枢轴又是何等花费,而昆五郎自己便有元神,自行牵动灵丝该是没有问题……

    她下意识看向昆五郎。

    后者已经听见二人的商议,静静回望着她,眼神沉着平和。

    这份沉静让长仪也随之渐渐平复下来。他该是相信自己的,他向来认可自己的偃术。长仪告诉自己,她也不该让他失望才对。毕竟……她也曾做到过阮尊师不曾完成的事,而今做成这件自己早有尝试的事,又有何难?

    点头应了唐枫,长仪抽出偃刀那一刻,心里竟泛起一丝隐秘的激动。

    当所有的担忧与疑虑都被放下,她很清楚,从答应唐枫的那一刻起,她便不再只是那个单纯仰慕着阮尊师、模仿着先辈的阮氏后人。“阮长仪”将在出自阮尊师之手的机关中留下自己的痕迹。

    她还记得昆五郎对她说过的话:由本心选,由本心走,道会通向哪里,是自己决定的。前人不曾尝试过的,并不代表今人不能做到,“颠覆之举”不过是补全前人的不足,不过是她终于可以走出自己的路……长仪握紧刀柄,眼中一片清明。

    第288章 正名

    长仪神色认真,偃刀在昆五郎体内游走,不敢有分毫懈怠。

    唐枫的视线也随着刀锋深入其中,待长仪顺着纹理慢慢切开昆五郎的枢轴时,饶是镇定如唐枫也没有掩住刹那的惊讶。

    原来这便是他机关的真相……

    昆五郎体内脉络竟是以密料灌入他rou身血脉填造而成,难怪这具身体可以最大限度保留人身时候的构造。甚至在刀锋下落的时候,那经络还在微微颤动,仿佛仍能感受到疼痛。

    唐枫惊异之下一时失神,竟不敢再贸然去动那机关了。他眉头蹙起,一面细细观察着长仪的动作,一面在膝上铺了画纸,重新画起了更详尽的机关脉络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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