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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平时从来没见她使过什么法器,除了最开始相遇时见到的那面驭使纸人的小皮鼓(后来被她cao纵着去给青潭村的百姓们归还祭礼,也不知道召回来没有),其他的,就连储物的乾坤囊都没见她拿出来使过,甚至在青羊山碰见那位妖道时,她都只靠自身的术法来对抗那人手里的邪器。 长仪还以为诡道的修士都不需要什么兵刃外物相佐的,平时有那些黑水雾就够了,可现在看来,这枚铜铃应该是她早就带在身上的重要法器。细细分辨之下,还能隐约察觉到丝丝凉意从它的方向散出来,就好像房间内的异常阴冷都是因它而起。 “那是寂夜铃,师门代代供奉之物,用以寄存特殊的魂灵。”虞词恰巧从里间走出来,见小姑娘正好奇地盯着那枚铜铃,便向她解释。 长仪点点头,又有些不解:“特殊的魂灵?” 这次她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手结印,轻声念起几句口诀,伴随着她的动作,屋内顿时陷入静寂——不是单纯没有声响的那种安静,怎么说呢,就像忽然来到了深冬的雪夜里,没有风声,没有虫鸣兽动,只有雪花在静静飘落,好似万物都在此刻偃息沉眠,心里也只剩下无限的宁静,甚至静得能让人生出孤独的感觉。 这是种极致而寂寥的静。 不仅如此,房里的气息似乎也变得愈发阴冷,仿佛真的置身于那样的冬雪夜,长仪甚至还感觉到有微微的凉风扑在自己身上,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应该不是什么风,而是涌动的灵力。 叮铃。 就在这个时候,在极致的静寂里,长仪忽然听见了极其细微的铃声,清亮而空灵。众人的目光都朝着博古架上的那枚铜铃投去,只见得淡淡的黑水雾从中氤氲散出,渐渐在他们眼前聚拢成人形。 ——魂灵。 跟虞词先前召出来的阴魂虚影有所不同,眼前的魂灵身形非常完整且清晰,有如实体,瞧着应该是位姑娘,穿在身上的不知道是嫁衣还是普通的红衣裳,破破烂烂的压根看不出原来的样式,金色的绣线也都纷纷崩散开来,凌乱地挂在布料上。它,或者说她,她的脑袋以一种堪称诡异的姿势低垂着,甚至耷拉到了胸前,显然脖颈的状态并不正常,或许正是她成为亡魂的原因。 她的鬓发同样凌乱得很,上面没有任何钗环坠饰,裸露衣裳外的肌肤则是诡异的青灰色,夹杂着深紫色的淤印和血渍干涸的伤痕。 此外,更叫人无法忽略的却是她散发出来的气息——nongnong的邪怨,滔天的恨意,就连对这些不太敏感的长仪都能感觉出来——这是已经成煞的厉鬼! 所谓特殊的魂灵,就是指这种无论出现在哪里,都绝对能引起血雨腥风、惊动当地仙门倾力灭杀的厉煞? 长仪愣愣地看着她,骇得不知作何反应,所幸昆五郎颇有先见之明,早早就在屋里设下结界,以防他们弄出来阴煞之气惊动了主人家,那可不好解释。 再看阿姐和昆五郎,面上也都带着惊异。 “蔻娘是与我结契的魂灵中最强的,由她来尝试附身傀儡,也最有可能成功。”虞词淡淡解释,全然不觉得她召出来的这只厉煞有什么问题,倒显得其他人的反应有些大惊小怪。 长仪这时也平静下来,毕竟是修炼魂术的嘛,手里有几只厉害的煞鬼也不奇怪,不过想起来倒有点疑惑:“虞jiejie既然有这样强大的契魂,先前在奉节城遇见那鬼婴时,却为何没有将她召出来对敌?是不想叫人察觉阴气?” “要想洗清煞气重入轮回,蔻娘便不能再动杀念,纵使对方同样是怨灵,只要调动鬼力与之相战,她身上的血煞便会愈加倍增,随时有失控的可能。”虞词叹了叹,再次强调,“诡道与魂灵结下契约,是为助其消去怨气、重归六道,而不只是驭使它们。” 小姑娘还挺好奇她是怎么收服这只厉煞的,眼前的红衣女鬼可明显比奉节城的鬼婴要强得多——不过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抬头看向茶案上的东西,什么杯盏茶具早就被挪了地方,此时摆在上面的赫然是具半人高的素胚木傀儡,跟他们在法阵里看到的并无不同,只是按比例缩小了些,阮长婉说这是为了让他们更容易控制,才特意找的小号傀儡。 至于要怎么利用魂灵cao纵它,众人其实都没有经验,这也没办法找人取经,最后还是虞词上前两步,也不嫌弃蔻娘满身的煞气血渍,贴近她身侧耳语几句,让她就像从前附体在人身上试试。 那只厉煞的脑袋颤了颤,长仪猜测这大概是表示点头。接着,她只觉得眼前红光闪过,定睛再看时,蔻娘已经不在原处,倒有细碎的机括声从那具傀儡的方向传来。 这是成功了? 众人齐刷刷地转头盯着它,伴随着关节处喀啦喀啦的动静,小傀儡的手臂缓缓地抬了起来,但很快就见它体内的辟邪材料起了作用,符箓的灵光与厉鬼的煞气互相混杂抗衡,虽然蔻娘这种级别的血煞足以抵抗寻常的辟邪术法,但也多少受点影响,动作明显迟缓得很。 阮长婉瞧着就摇头:“那时的傀儡并不是这般模样。” 其实不用她说,大家也都看得出,凭着这种速度和反应,就算加上再多机关,也绝对伤不到她和唐大姑娘,连外门的打杂弟子都能轻松把它放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