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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冷宫后皇帝火葬场了 第117节

    有时是做了点心派人送来,有时是着人来请,有时甚至亲自过来。

    就连阿姐也说,那是她的生母,叫自己不必顾忌太多。

    “这是避不开的。”阿姐眸色柔柔地看她,声音清润,“当初将你同临川换了的,也不是她。虽也有错,却不是天大的罪过。”

    可她还是不喜欢,也不想同她亲近。

    听着她这样疏离的称呼,女官便知是不肯的了,暗叹一口气,声音也紧跟着轻了些:“娘娘这些日子,嘴上不说,心里头怎会不记挂长公主。只是去看一眼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犹豫许久,心头浮现起赵懿懿开解的那些话,她道:“好。”

    万春殿中,太后正同皇帝说着话,听着外间一阵嘈杂的脚步及说笑声,心都悬到了嗓子眼里。

    她起身朝外看了眼,鼻尖一酸,差点儿落下泪来。

    往常请十次,也未必来一次,今日竟然来了,怎能叫她不惊喜。

    “端端。”看着迎面行来的少女,太后小心翼翼唤了句。

    如今静看,才发觉赵端端的一双眼睛,是与皇帝一样的凤目。只是她的偏圆些,透着小少女的可爱。

    从前,却没认出来。

    太后暗自懊恼着,声音放轻了些:“上回听皇后说,你喜欢用酥骨鱼,今日正好有新鲜的鲫鱼送来,哀家便做了一道。”说着,她将面前碟子推了推,道,“你尝尝味道如何?”

    赵端端道了声谢,挟了一箸送入口中。

    俩人都很生疏,甚至还有些拘谨。赵端端是心里头隐隐抗拒,而太后则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不在身边养大的,未免要小心几分。

    看着她垂首用吃食的模样,太后眸中盈了些笑意,道:“今日难得,你们兄妹两个都有空闲来哀家这,等用了午膳再回去吧?”

    顾祯淡淡应了声好,赵端端脸上露出些许迷茫,却听皇帝说:“朕一会派人,告诉你阿姐一声。”

    看着女儿如此依赖皇后的样子,太后心中五味杂陈,知道强留了人,也不一定能好好将这顿午膳给用了。想着宋媪的嘱咐,她轻声道:“皇帝方才说,皇后娘家阿弟今日进宫了?不若让皇后也过来,一道用一顿午膳?”

    顾祯不置可否,赵端端却有些纠结。

    到底还是派人去请了。

    “你幼时的名字,是你父皇起的。如今既然回来了,是顾氏的长公主,哀家这段时日也想了几个,依皇帝看,选哪个好些?”太后尽量放缓了声音,甚至带了些小心。

    顾祯扫了赵端端一眼,道:“依朕看,如今这个就挺好的。”

    太后愣了愣,然皇帝已经发话,她自是不好反驳,只道:“也好,也好,横竖都用惯了,再改倒不熟悉。”

    一顿饭用下来,五个人都没怎么说话,静得出奇。

    赵懿懿许久没曾来过万春殿了,这会儿瞧着殿中景色,竟是有些恍若隔世之感。

    用过饭,她同赵端端二人走在前边,赵辰则是落后了几步。

    正低头走着路,身侧突然暗了暗,赵辰偏头一看,却是皇帝。

    他愣了一瞬,低声唤道:“陛下?”

    “你过来。”顾祯瞥了他一眼,声音浅淡。

    赵辰有些不解,然面对皇帝,他还是乖乖放慢了脚步,落后皇帝半步而行。

    前方俩人逐渐走远了,顾祯才问:“你行事之前,可为你阿姐想过没有?”

    “陛下放心,辰定然不会牵连阿姐的。”赵辰微微躬身,放缓声音答了一句。

    他咽不下这口气,若是不做,不叫父亲与徐氏受惩处,可谓死不瞑目。

    却从未想着,将阿姐拖下水。

    顾祯冷笑:“你从未想过?你的名声坏了,你阿姐的就能好了?还是说,她心里能舒坦?”

    赵辰面色一滞,身上突然有些发冷。

    他只想着不会牵连,却没想到,兄姊是会为他担心的。

    “是辰思虑不周。”他低着头道,“多谢陛下提点。”

    顾祯神色却不见好转,依旧是压着的:“你以为凭你那些手段,能叫你活到今日?若不是你阿姐,早在你揍崔思远的时候,就该去见官了。”

    赵辰心知如此,上次还被阿姐骂过,然这会儿被皇帝点出来,一张脸涨的通红,几乎是羞愤欲死。

    几道冷风吹过来,拂过面庞,才叫那阵燥热消散了些。

    身为姊夫,往日进宫即便撞见了,皇帝也极少同他说话。

    这还是头一回,说这样多的。

    赵辰知道是为着什么,忏然道:“辰知错,往后,定不叫自己处于险境,连累长姐担忧。”

    冷眼看了他片刻,顾祯神色稍缓,沉声道:“此事上,你阿姐早就在处理,再不济也有你长兄,还轮不到你来管。”他顿了顿,道,“往后若有什么事,先告诉你阿姐,若是怕她生气,也可告知朕。”

    赵辰心头一震,微微抬目看向皇帝,在触及那双凤目是又急忙低下头。他叉手欠了欠身子,恭声道:“多谢陛下。”

    “若再有下次,不必你阿姐管束,朕亲自动手。”顾祯又冷声说了一句。

    回延德殿后,赵懿懿有些困倦,先回了寝殿卸妆容钗环。

    取至最后一支绒花簪时,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一道颀长身影出现在铜镜内,她不由挑了下眉梢:“陛下方才,找阿辰说话了?”

    顾祯应了声,道:“他同你说了?”

    “没说,哪儿敢说呢。”赵懿懿拿帕子擦了擦指尖蹭到的胭脂,玩味笑道,“红着双眼儿跑来认错,都快哭了,不是被陛下吓的还能是什么?不成想,陛下还有这等止小儿夜啼的本事。”

    赵辰本就已经认过错了,这次又过来,却是认的不该叫她担忧的错。

    顾祯淡淡一笑,上前取下她那支绒花簪子,看着那柔顺的青丝滑落,他两手握住那纤细的肩,轻声道:“朕当真有这能耐?”

    “陛下都将阿辰给吓哭了,还说没有。”

    赵懿懿一回头,猝不及防撞入一双笑眼中,神色不由一愣。

    “他虽机敏,性子却偏执,朕若不敲打敲打,行事再这样无所顾忌,难免叫你担忧。你父亲的事,朕已经交代过,懿懿不必担心牵连家中。”

    他在耳边低语着,说了许多的话。赵懿懿只觉得阵阵热流喷洒在耳畔,有些酥痒,身子跟着僵了僵。

    “好了。”她伸手轻轻推了下,道,“有些热。”

    顾祯偏头看去,果见墙角红萝炭烧的正旺,一片艳色。

    他走过去熄了一盆。

    “可好些了?”

    听着那声问话,赵懿懿想说不是炭火的事,话到嘴边了,却又拐了个弯:“嗯,好多了。”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龙门

    熄了一盆炭火, 寝殿内凉快许多。

    不过片刻,赵懿懿身上便觉出些冷意,顺手从木架上取了件轻纱,披挂在肩上。

    “快冬至了, 陛下今岁可要办筵席?”赵懿懿拢着衣衫, 侧首轻声问着。

    今日本就是个晴日, 暖融融的光一照,别提多舒服。赵懿懿出门时本就穿得较往常少些,褪了外衣后, 里头更是件半袒的月白团花小衫。

    贴身的衫子,本就是轻薄的暗花绫, 即便外边又披了件轻纱,仍是显得轻透。

    隐隐能瞧见里边一抹鹅黄。

    提及冬至宴,顾祯眉心便是狠狠一跳, 在她看过来那一刻, 心尖也跟着颤了颤,手脚骤然一片冰冷。

    刻意遗忘了多日的东西, 终是再度被提及。他小心翼翼维系的平衡表象,再度被打破时,终是叫他难以招架。

    看着赵懿懿恬静含笑的面容,他怔了怔,继而轻声说:“今岁政务冗杂,兼之河内旱情、长安地动并柔然战事,便免了罢。横竖再过不久便是来年元日,到时一道办了就是。”

    冬至宴, 终是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从未同人说过, 却就是梗在了那儿。

    赵懿懿胳膊肘撑在妆台上,偏着头看他:“当真不办么?”她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杏眸里流淌着几许晖光,“陛下那样惦记冬至宴的投壶,我还以为,定不会错过这宴席呢。”

    窗牖开了条缝,耀目的光便从那道罅隙间钻进来,洒在她莹莹如玉的半边脸上。

    他复又走近了些,伸手捏了捏那小巧的耳垂,闷笑了声:“倒是会拿朕打趣了。”

    “谁拿你打趣了?”赵懿懿睁大了眼,将他手拂开,一张芙蓉面稍愣了愣,才道,“那话不是你自己说的么?冬至宴也是你提起的啊。”

    顾祯见她仰头时眉心轻蹙的模样,便知有些不舒服,便半俯了身子与之平视,温声道:“懿懿,朕一直以为,冬至宴是你我初见的日子,才会记得这么清楚。你总说朕心里没你,可朕心里头,又怎会没有你?若是没有你,朕又岂会记着冬至宴那日。”

    后来他才知晓,或许一开始,也曾有过短暂的惊艳。

    却因为各种缘由,各自生了怨怼与厌烦。

    那时的懿懿,满心满眼都装着他,再装不下别的东西。他或许也曾有那么点动心,然占据他心里绝大部分位置的,却是朝政。

    “懿懿那日的光彩,又岂会让人忘记。”顾祯低叹了一句,眸中盛了些柔和的光。

    熟悉的气息萦绕在身侧,赵懿懿看了看他,抿唇道:“可在长安那一回,你不就不记得吗?”

    “在长安那日不过短短一瞬,与冬至宴那日间,已近两年光阴。”他眼眶有些发红,缓缓伸手握住赵懿懿的,又慢慢与之十指交握,眼底却盈了些笑意,仿佛透着光,“朕记着,那日最后,懿懿投中了十四支竹矢,朕是十五支。”

    那样明媚且粲然的少女,谁能不随之心旌荡漾。

    曾也有过那片刻的心动,曾也有过两情相悦的可能,却最终,被他亲手碾碎成齑粉。那个记忆中明艳若春光的少女,终是被他弄得遍体鳞伤。

    他曾嫌她不会宫务,却从未想过,懿懿早早失恃,唯一能给撑腰的祖父母也相继离世。虽为长姐,家中有继母在,家务也轮不到她插手。

    没人教过她,也没人管过她。

    顾祯心头微微一酸,似被人狠狠拧过似的,整个揪到了一处,疼得他额上冒出了层冷汗。

    他面色几经转换,似哭似笑:“朕还记着,那日你穿了声丁香色的衫子,很好看。”

    赵懿懿倏地一怔。

    “陛下记着,又为何从未说过?”她脸上神情怔然,像是笼在一层云雾之中,瞧着有些缥缈不定,叫人看不真切。

    她攥着他的衣襟,颤着声说:“过往三年,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现在又来说在意,那过往三年呢?”她仰着头,竭力克制着眸中的湿润之意,咬牙道,“那日我问你有没有喜欢过我,你答了一句话吗?”

    那日她是醉了,却不到神志不清的地步,说到底,不过是……借酒遮掩面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