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小说 - 都市小说 - 瓢虫在线阅读 - 第7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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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曜说:“谭青总说曾东不够聪明,乃是大大的实话。”

    我擦擦额上汗水,试探问:“他事先送你们的女儿入了苗域,对吗?”

    白芷说:“是的。我刚生下女儿,他就独自将我们女儿送入苗域。曾东答应后,先夫说:‘我女儿在苗域。赌神应过了,只要我女儿不回来,第三局就不用开始。赌神去帮我找女儿吧,不然等我与白芷老死也不用开始。’曾东非常生气,但赌神一诺千金,他居然一言不发真的拂袖离开了。没有完成的第三场,令先夫留下了第三枚陨铁骰子。”我内衫底下,脖颈中卫彦送的陨铁骰子灼烫起来。

    白芷伤感:“我们的女儿是裹在绿色的小衣服里被先夫送走的。临走时我套了一个小银镯在她脚踝上,自己右腕戴一个,盼着哪一天还能再见到她。我时常想念她到掉泪,先夫便说:‘若不是曾东那样武艺强大的人逼迫,我就不用送走咱们亲骨rou了。’他连带恨透了所有会武之人。但他毕竟不会武,只要不主动招惹他,他通常不欺凌旁人。”她叙述有偏颇,孙一腾折磨死了卫府三个无辜影卫。“直到盛临十五年,他好端端地去了长安,可回来见我的不是带着牡丹的他……是一具柏木灵柩。我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是染病去世的,于是遍请江湖人士验尸,终于验出他死于天一心法。而江湖上人尽皆知,先夫死的第二日,财神府上放走的无名影卫会天一心法。那个无名影卫,绰号煞星,长居长安城草市镇。”

    卫彦承认:“是我杀。”

    白芷笑着问我:“李大夫,这个江湖故事好听吗?”我答应:“不好听,像色神告诉过我的那样,并不浪漫。”

    “先夫孙、一、腾,盛临十五年,枉死财神府。”白芷声音平稳,“而我不会武,足足七年莫可奈何,直到新嫁娘肯接我出重金的这一单。但他不仅没杀掉卫彦,回来还告诉我,李大夫身边还有‘大侠’的徒弟随行。幸好气神庇佑,长安城的名医李平来利州城开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不信不会武之人永远赢不了你们会武之人,于是自己动这个手。杀夫之仇,我该不该报?!这柏木桌椅便是你们的坟冢!”

    沈曜说:“大仇该报。我会武,你怕我救卫彦,连我一起制住就罢了。你做什么杀李平?”

    卫彦说:“放主人。”

    “我不打算杀李大夫。”白芷却说,“之前新嫁娘试过他,他不会武。他肯搭救陌生女子,平素行医救人,心肠很好,不该死。”

    她转而对我说:“李大夫我没有点你椅子另一端的蜡烛,放你一条生路。”我想悄悄去左右房间灭掉蜡烛,可白芷起身,“还有一炷香的功夫,我送你出门。不要乱走,不然我可能会改主意。”

    “李平,你走吧。”沈曜淡淡地笑,“即使你想去灭烛火也别去。你不会招式没练过轻功,进房间碰到夫人的跷跷板机关,反而可能提前引爆。”他额上点点汗珠,唇上血色尽数消失,平静而苍白。

    卫彦依旧面无表情:“永诀。”

    只有一炷香功夫。

    谭青神出鬼没,找不到他帮忙。

    这房子斜对面是天一教的利州分坛。

    齐进说过最好用同源的内力,我平静问:“沈曜,你的内力传我一点吧。”白芷说:“李大夫,别逼我改主意。”我说:“玄铁门沉重,咱两个不会武的总要一点内力才推得开?我又不会招式,只能拿来推门。”白芷拿起桌上油灯说:“那赶紧。”沈曜伸出手,我握上他手掌,一股暖流自手掌送入丹田。我没去看卫彦。

    我和白芷出堂屋,走上鹅卵石小径。到玄铁大门时,我想象这股暖流从丹田流到双手,掌心微微发热,我向外轻轻推开玄铁门。

    白芷止步门前。我独自步入迷茫暗夜,摸摸脖颈骰子,朝利州分坛明亮的二楼走去。落月西斜,耳畔江水滔滔,流春欲尽。眼前浓雾沉沉,脚下碣石潇湘无限路。

    xue位经十四经循行线路…

    我回忆齐进所教,掏出怀中银针刺入百会,随后神庭,再雅门、风池、膻中…

    整根针没入气海时,我没有再想齐进,甚至没想救不救得了卫彦和沈曜。

    我不着边际地想着,玉潭城内,星夜白首之约,终究因我成空。

    第54章

    标题:第一场赌

    概要:赌神职责所在,绝非不愿帮你。

    世界极度明亮且清晰,道上每一颗石子纤毫毕现,侧面老鼠跑动带起响动。我狂奔。不知是因为跑得太快,还是因为听觉太灵敏,风声震耳欲聋。我到利州分坛楼下停步,天一赌坊不辱盛名,有气味飘散脂粉气、食物香气、汗味、脚臭、熏香。这些气味混合起来,奇异而令人作呕。

    我踏上二楼。赌徒挤得满满当当的男人、女人、高、矮、胖、瘦…太多人,每一个人都像赌神,每一个人却又不那么可能是赌神。赌桌上金锭银两明晃晃,骰盅摇得哗哗作响,在令人呕吐前先令人眩晕。

    赌坊尽头墙上,交叉挂着两面旗帜,年代久远污渍斑斑。一面写着“童叟无欺”,另一面上书“愿赌服输”。 径直穿过赌徒,我边走向那两面旗帜,边在手上灌劲。周围赌徒离开赌桌,向我合围。

    旗帜下,豁角烂桌寒酸。桌上半个烂碗盛菜油,燃一根旧棉线。桌对面的破梨花椅上坐着一人。他身形高大撑起一身灰褐长衫,左脚踩在梨花椅上,左臂架在膝上,长衫袖口卷起。面色蜡黄,眼睛半睁半闭,双颊凹陷,嘴唇裂口,整体不成人样。就像一个真正的赌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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