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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这舍不得里的其余大半,是他自己都不想承认的恐惧。 思及此,鹤不归抬手勾住玉无缺的脖颈,对方吻得动情又认真,牢牢抓着手又扶紧后背,用更温柔的方式谢他平生头一次主动的想要亲近一个人。 鹤不归在恐惧死亡和疼痛。 恐惧不确定的命数,恐惧长久的病弱会成为拖累。 他没告诉玉无缺自己必须待在灵枢宫的原因,是怕对方的担心加重自己的恐惧,等哪日他不敢再去试了,便就真的成了废人。 虽不至于生死未卜,也依旧是要去鬼门关前走一遭,现在心里有了牵挂,才肯在临行前黏黏腻腻,忍不住一时情动。 相覆的手掌渐渐扣紧,水顺着鹤不归修长的脖颈往下滴,一头湿发被玉无缺像捧珍宝似的小心翼翼呵护着,隔着头发和单薄衣裳,下头有些偏瘦的脊骨分分寸寸都烙在掌心,让玉无缺很是心疼。 那一瞬间他觉得,即便鹤不归一辈子不答应他也没关系。 这样温柔地回应说明了一切,只有有情人才会在临别时,身体力行地表达不舍,这是控制不了也藏不住的,他别扭的小性子,冷淡的答应,亦或是不耐烦的敷衍,都只是玉无缺一个人看得见唯他懂得起的倾心。 玉无缺将人磋磨够了,缓缓松开时忍不住咬了他一口,鹤不归吃痛蹙起眉,却也红着脸什么都不说,任由对方的指腹抚摸着自己又红又肿的双唇,深黑的眸子里满上一层水雾。 叫人怎么看怎么喜欢。 鹤不归趴回水里,歪着脑袋催他:“你快走吧。”黏黏糊糊真是够了,还一个劲儿地看。 玉无缺只顾着笑,把他鬓边头发顺到而后。 鹤不归敲敲石台:“五日一份书信,寄来。”不是有事再寄,是得随时寄,让我知道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是吃喝玩乐了还是遇到什么事情,事无巨细都要说。 玉无缺:“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少年马尾一甩,阔步离开,广袖长袍说不出的意气风发,鹤不归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此间春光甚好,劝人珍重也罢,劝人惜命也罢,都不能让情谊轻易辜负。 白应迟隐在后院侧门看完全程,只觉得心窝子被捅了个对穿。 但是又能怎么样呢?师弟不爱我。 百年老树不开花,一旦开花了,只要他高兴,当然是要星星要月亮师兄都答应,遑论要个相爱的人。 尽管不是我,也是能够擦擦泪尊重祝福的。 白应迟捂着心口送走嘴唇红通通的玉无缺,连叮嘱都忘在了脑后,心塞窒息,窒息心塞。 …… 夜里萤火微亮,天极宫下山的路口马嘶惊起,三人疾驰撞进nongnong夜色之中,往太苍山的方向奔去。 而灵枢宫的客殿门窗紧闭,鹤不归裸着上半身坐在一个玉凳上,手上捏着一把锋利的小刀,凳子一旁放了许多玉制小鼎,白应迟卷起手袖站在一旁,炭盆又加了许多,烛火也足够明亮,麻沸散不知用不用得上但他还是兑了满满一缸备着。 该做的都做了,白应迟兀自捏了一把汗道:“麻沸散真不用?” “不用。”鹤不归道,“麻痹了知觉,下刀就不够稳了。” 白应迟叹气:“若是太痛,你抓着师兄便是。” “我能忍。”鹤不归深吸一口气,刀剑对准了腹部,狠狠扎了进去。 血顿时从刀锋两侧喷涌而出,雪白光滑的胸膛随着鹤不归逐渐加重的呼吸也快速起伏,疼痛直冲头顶,让他眼睛都有些花。 但偃师手即便是割着自己的皮rou也一定是稳的,他忍了忍又重重推了一道力,将腹部划出了方形的口子。 一刀未断,腹部便划出三道血口,血已流了半身,须臾之间,鹤不归额上已全是汗,白应迟赶紧将他眼周的汗水擦净。 鹤不归转了一下刀柄,稍稍一撬,皮rou整个被掀起来,血不住地流下,浸湿了裤子,顺着玉凳滴落在小鼎中,不一会儿就蓄满了几个小鼎。 撬开皮rou之后,里头却不见脏器。 唯有一块晶莹剔透的玉晶闪烁着微光,数千条灵脉和血管缠绕其间,注入输送,传导扩散,从光流便可判断这玉晶的作用和浮空殿傀儡的灵核异曲同工。 只是鹤不归的这一枚玉晶世间独一无二,只给活人用的,它虽是个死物,放置在体内连通经络却已然能像心脏一般缓慢搏动,甚至因为长时间和血rou混杂,上头已经覆盖了部分血rou组织,粘粘连连理不清。 鹤不归双手无力的垂下,眼睛快要合上前,呢喃道:“师兄帮我……取出来……” 作者有话说: 老公一走,开膛破肚。 玉无缺掐人中 第87章 玉晶 “师兄在呢, 忍一下小西,马上就好。” 白应迟再次净手,抽走鹤不归手中的刀, 在他面前蹲下。 面对腹部被豁开的骇然血洞, 饶是沉稳如山的天极宫宫主也战战兢兢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两只手一起伸了进去。 经脉和血rou的触感是粘腻又温热的,带着阵阵浓郁血腥,当轻轻捏住其中任何一根经脉,甚至能透过轻薄的膜抚摸到里头流动的灵源和血。 生灵的活性就在这些细微得不起眼的搏动之上,好似他掐住的不是一根寻常经脉, 而是师弟脖颈上的命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