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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无缺顿悟了无中生有的意思,不是凭白长出来,而是可以靠魂术捏出一个新的,缝缝补补,查缺补漏。 至于空知是何时产生了变化,或者说,将破碎的残魂纳入了体内,生出了一小簇魂火,大概只能追溯到寂波岛上玉无缺捏碎水妖魂魄食用时,漏了丝丝缕缕的进去。 原本玉无缺还对这个意外感到惊诧,在听见空知的「我想活」时就有了答案,他有这个念头,机缘巧合成全了他,想来也是另一种必然。 鹤不归拿出一个小锦盒,勾勾手让空知靠近些:“回去再替你补足,这个先用着,把罩衣脱了。” 空知听话照做,战战兢兢地问:“主人,这是什么?” “胃囊。”鹤不归看他一眼,“以后吃饭喝茶就用这个,味觉嗅觉会随着魂魄完整开始复苏,五谷轮回还要调试,回家再说吧。” 鹤不归手快,玉无缺帮着一起拆卸安装,一炷香之后,空知穿上罩衣,揉了揉肚子捧着茶不知该喝还是不该喝。 “师尊在做你们的时候,就是依照着活人该有的制式造的,也算天意吧,还真给你用上了。”玉无缺道,“喝一口试试呢。” 空知小心翼翼地抿下一口,惊喜神色一览无余,再喝一口,好似一双眼睛都腾起水雾,高兴地道:“主人,你点的茶好香。” 空知放下茶杯,「噗通」往地上一跪:“再造之恩,空知铭记于心。” 鹤不归看着他因为激动而控制不住颤抖的双手,有些五味杂陈。 傀儡顾名思义,是受人cao控的木偶人,亲眼看着自己造出的偶人成了真,对任何一个偃师来说,都称得上毕生欢喜,他难免想起幻境里的姬瑄,失落和狂喜交叠,是对生命的另类崇敬,此时此刻,鹤不归全然能够理解那位活在千年前的传奇。 作为一个追求极致技艺的偃师来说,将死物做活是心愿也是信仰,只是普天之下,唯有姬瑄做到了,而他做到了也成了众矢之的,成了天道也忌惮的祸害,有了这个前车之鉴,鹤不归才立下规矩,死物便是死物,不议生死,天才才得太平。 但他却也承认,姬瑄是当之无愧的造物主。 直到今日,听见傀儡亲口承认,他想活。 鹤不归高兴之余也心生震撼,生命有莫大的吸引力,由死到生的过程,未必只以是否有「灵」作为界限。 也许当空知有了「活」的念想,他也算得上有灵万物,是鹤不归这样的修道之人需要守护的苍生中的一员了。 没有区别。 “给我磕三个头。”鹤不归收回纷杂心绪,弯起嘴角道,“磕完改口,既不是傀儡了,也不用再叫我主人。” 空知张了张嘴。 鹤不归道:“今日便收你为座下弟子,如何?” 空知咬着下唇,只恨自己没装泪袋,不然一定要嚎啕大哭。 他磕了三个响头,扶着鹤不归的膝盖唤道:“师尊!” 玉无缺踢他一脚:“我呢?” 空知憨傻地笑道:“大师兄!” 鹤不归深吸一口气,畅快吐出:“行了,收拾东西咱们也走吧。” 空知还在狂喜中没回过神来:“主,不是,师尊咱们去哪啊?” 玉无缺灌下余茶,往西边遥遥一指:“江陵。” …… 不死城下头压了一条活着的灵脉,玄戒门数次靠近,反复为难玉无缺,为的也是这条灵脉。 灵脉绵延百里,源头被不死城占着,而这条脉络上仅次于它的富饶之地便是江陵城——玄戒门总舵。 玉无缺问道:“中原大地灵脉数不胜数,为何玄戒门偏偏对不死城这条情有独钟?” “师兄,你还是多读些史书吧。”空知在外头赶马,不忘留了耳朵听动静,掀开车帘道,“玄戒门祖宅就在不死城那,硬说这灵脉归属,本就是他们花家的家产,只是姬瑄那个年代,玄戒门式微,连祖宅都被硬生生地占了去,后来封城也要不回来了,他们有苦说不出,只能就近挑了个灵气富裕之地这么干守着。” “姬瑄好霸道,别人祖宅也抢?”玉无缺奇道,“可灵脉是天下人的,怎么花家就非得把这一脉认作自己家的。” 空知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倒是有些风言风语,说花家四样圣物由灵脉而来,故而早些时候,花家凭此盛极一时,自从姬瑄建了不死城,花家便一落千丈,他们想拿回来重振门派也说不定呢。” 玉无缺扭过头问道:“师尊非要去江陵,是觉得花家之于这条灵脉,有些旁人不知道的事?” “你看呢?”鹤不归反问他,“你觉得姬瑄是个无故抢人祖宅的人?” 玉无缺调皮道:“抢是有可能的,但必有原因。” 鹤不归点头:“所以必须去弄明白他不得不抢的原因。” 鹤不归展开这半月画的构造图道:“四根城柱各有作用,已知蠃鱼的能力可以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撑起傀儡城的运转,但姬瑄的傀儡不是死物,玉无缺,施展魂术需要灵力,需要魂魄作为燃料,这两样东西哪里来?” 玉无缺道:“地下有一个魂窟。” “那是材料仓库。”鹤不归道,“所以还差灵力供给,和施展魂术的人,目下我们不知兵主是否是这个会魂术的人,可是灵力供给未必会封在城柱中,姬瑄设计不死城费劲心力,选址肯定是有讲究的,这灵脉就是关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