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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有人从树后绕出来。 没错,是“人”。 那是个瞧着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五官还很稚嫩,介于男孩与少年之间。他身形瘦长,长发未束,在这寒冷的冬日,却只穿了件单薄的淡黄短衫。 他没有穿鞋,赤脚踩在雪地上,裤腿下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踝。 少年不怀好意地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犬齿:“黎阮,好久不见了。” 黎阮不曾见过这个少年,但他识得这个气味。 他眼眸慢慢眯起:“你是来找我打架的吗?” 黎阮如今这模样其实没什么气势,小小一团绒球,就算耍狠瞧着也不怎么唬人。但少年显然不这么想。黎阮不过是往前迈了半步,他立刻下意识后退,瞬间气势全无:“是、是又怎么样?” “我告诉你,我已经能修成人形了,这次我绝对不会输的!”少年嚷嚷着,不像是在对黎阮说,反倒像是给自己鼓劲,“今天我一定能把洞府夺回来!” 这少年是只黄鼠狼精,就是黎阮如今住的那个洞府原本的主人。 三百年前黎阮到了长鸣山,看中这峡谷的灵气充裕,现在这里落个洞府安身修炼。可那时候,这黄鼠狼精圈了这峡谷整块的地盘,不愿意分给黎阮。 黎阮索性和他打了一架,把他揍跑了,强占了他的洞府。 争地盘这种事,在妖族其实很常见,败者自会换个洞府修行。 黄鼠狼精也是如此,据黎阮所知,他已经在山中找到了另一处洞府落脚。 但偏偏这黄鼠狼精好面子,认为自己只要勤加修炼,迟早有一天能打败黎阮,把洞府夺回来。于是这三百年间,他每隔一段时间就来挑衅黎阮一次,每次都被黎阮一通好揍。 这次黎阮被打回原形,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黎阮把装着鱼的小筐推到一边,仰头看向面前的少年。 “来吧。” . 小狐狸外出寻找食物的时候,江慎正坐在洞府外看书。 若换做旁人,因腿伤无法自如走动,只能困在这小小一方山洞中,多半会感到日子很无趣。 但江慎不这么觉得。 平日有那小狐狸在山洞里陪他,一人一狐玩闹,说话,或是一起学着做点便于生活的小玩意,每一日都过得很充实。 而小狐狸外出时,他便在山洞外看看书,打发时间。 雪后的阳光晒在身上感觉不到多少暖意,江慎披了件带毛边的玄色斗篷,凉风吹过,他裹紧身上的衣袍,按了按眉心。 这几日也不知怎么,总觉得身体比往日更加容易疲惫,也更加畏冷。 江慎精神不佳,没了读书的兴致。他把书扔到一边,抬眼望向远方树林。 林子里静悄悄的,除了隐隐约约的水流声,听不见其他响动。 虽然江慎极为享受近来闲适的时光,但没了那只总跟在身旁的小狐狸,不免有几分寂寥。 今日……是不是去得太久了? 再不回来,天都要黑了。 江慎思索片刻,取过放在一旁的拐杖,起身往林中走去。 江慎在这洞府住了小半个月,几乎已经摸清了这附近的路。峡谷里的地势还算平坦,但出谷的方向有个较为险峻的坳口,这也是江慎一直没法走出这峡谷的原因。 他想起小狐狸临走前说过,今日要去林子里的溪水边抓鱼,便往溪水的方向走去。 走出一段距离后,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江慎对这味道很熟悉,他抬眼望去,远处的雪地里,氤氲着点点血色。 这片雪地已经被踩得不成样子,那血色在雪地上显得极其刺眼,一滴又一滴,一直连续到树林里。 江慎连忙加快了脚步。 下雪让原本平坦的山路变得有些难走,江慎撑着拐杖又往前走了一段,终于看见了那道鲜红的身影。 他背对江慎蹲坐在林子里,身上的绒毛变得乱糟糟的。 尾巴好像还沾了点血。 江慎心下一紧。 似乎是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小狐狸回过头,看清来人后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江慎,你怎么来啦?” “你这是——” 江慎视线往前方看去,小狐狸面前还有另一只动物。 那是一只成年的黄鼠狼,体型比小狐狸足足大了有一倍,身上的绒毛比小狐狸还要乱,前腿有道很明显的伤口,后颈处甚至秃了一块。 他伏在一棵树下,正在……进食? 江慎看见的那串血迹一直连续到黄鼠狼脚边,是一只已经被咬死的野兔。 江慎:“……” 江慎闭了闭眼:“这到底怎么回事?” 黎阮指着面前的黄鼠狼:“他找我打架,但是没打赢,被我揍了。” 黄鼠狼心不在焉地啃着野兔,听言几乎要跳起来:“我是因为今天没吃东西,肚子饿了!” “那你现在吃饱了吗?”黎阮眯着眼睛,凶巴巴地问,“要不要我们再打一次?” 黄鼠狼顿时蔫了。 他看了眼黎阮,又看了看旁边的江慎,道:“不打了不打了,你们有两个,二打一,不公平。” “而且你现在没有法力,打赢你也没意思。”黄鼠狼道,“凡人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君子不趁人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