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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寒今单手夹着茶碗,不语。 而他身旁,越临也一直没说话。 白孤似乎本来是个病痨鬼,身体不好偏要和烈酒,喝得一张小脸煞白,几乎要将心肺给咳出来:“皇台,这也是我九哥最喜欢的酒,触景生情啊触景生情。要是我九哥还能再回来,我一定好好跟他说一声对不起,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九哥能原谅我。” “……” 这话,要是一般人听着,可能觉得情真意切。 但楚寒今越听越觉得奇怪。 好比一个人来官府申冤已经来了很多次,知道这次听讼的是一位更大级别的官老爷,于是绘声绘色开始哭诉,一件一件地把事情梳理明白,起承转合演绎得十分完美。 真实因为完美,才让然觉得更像表演。 似乎早就知道,这位九哥就在席面上听着似的。 第31章 31 白孤转向了越临:“道友,你和我九哥容貌相似,可否请你帮个忙?” 越临:“说来听听。” “我九哥已去世了,我想向他道歉呢,便是再听不到回信。请问你能否暂代我九哥受我一杯道歉的酒,然后,替我九哥说句谅解?这样我就没有遗憾了。” 酒桌上为了让亲者宽心,有这样一种习俗。倘若性格豪爽不羁的人,看见对方情真意切,说不定便答应下来,一杯酒倒进腹中了事。 不过…… 越临和他对上目光。 气氛有些沉默的尴尬,白孤咳嗽了声,一副羸弱不堪的模样:“这,这只是在下一个心结而已。如果觉得为难,就不必麻烦了。” 一边说,一边抽了张白纱,轻轻捂住了嘴。 可满桌的人不说话,都等着越临一个答复。 如此,便显得他的楚楚可怜有了咄咄逼人的意思,似乎逼着越临同意。 越临唇角勾了下,答:“我是月照君的人,他同意我就受你一杯酒,他不同意。那就不行。要问你问他。” 锅甩了回来。楚寒今抬眸,对上白孤那双单薄的眼睛,他问:“月照君,行不行呢?” 楚寒今没看越临,但哪怕一句话不说,他也明白越临的想法。道:“你若是真的内心有愧,要做的是补偿,而非找一个外貌相似的人喝酒。哪怕他喝了这杯酒,再跟你说句谅解,又能怎样?难道代表你曾经伤害过的人谅解你了吗?自欺欺人而已。” 这话又直又硬,白孤脸色尴尬了一瞬。落阳拊掌大笑:“早知道月照君为人正直,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白孤,你也别念叨你的什么九哥了,喝酒喝酒!” 白孤笑了笑,带过话题:“喝酒。” 他也是好修养,脸上没有分毫不悦。饭桌上各干各的,楚寒今很少动筷子,袖口被轻轻拽了一拽。 楚寒今听到越临的传音:“你这脾气真厉害。” 楚寒今也传音:“怎么说?” “摆着张臭脸,说话直,又难听,但其他人不敢反驳你,还得装出一副受教的模样。所以说你很厉害。” “……” 确定越临语气中含着夸奖,是真心实意称赞自己,楚寒今没话讲了。 确实,只因他脾气一向不是很好,不会说奉承话,话直,在六大宗眼里是出了名的难对付。不过介意的人并不多,因为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楚寒今便是可以得罪的君子,言行一致,不会蓄意报复。 酒宴飘飘地落了席,荣枯道的修士非要安排住宿,楚寒今再三推脱才罢了,跟他们纠缠了片刻,回到客栈的厢房时不见了越临。 楚寒今沿着酒楼来回走了一圈,听见酒楼顶层靠近天窗,小二喊:“赏太阳呢?坐在这个地方?” 传来一声:“对啊,赏太阳。” 楚寒今走近,才发现越临躺在屋顶,身旁放了几坛子酒,仰头望着澄明的天色。 从下午离开周府时楚寒今便能感觉到他情绪不佳,现在看来,自己跑屋顶上喝酒了。 楚寒今站了一会儿,不太温柔,但也尽量在关怀:“你在这里干什么?” 越临往旁边挪了挪:“来,坐。” 笑话。 楚寒今这辈子就没坐过屋顶的瓦。 不过看着他身旁干干净净的瓦片,楚寒今思索了半晌,挨着他坐了下来。从这里往下看,整个风柳城的景致尽收眼底。几十年前这还是一座风沙之城,有修士特意在城门外开辟了森林和绿地,才能让风柳城形成现在适宜的气候和环境。 越临身旁的酒瓶空了几罐,喉头微微滚动着:“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楚寒今没懂他回来了的意思,不过猜测和他的过往有关,这时候做一个倾听者就好了,没有说话。 越临啧了一声:“你不会说话吗?” 楚寒今看了他一眼:“你很难过吗?” “有点难过,”他想了想,“不过具体呢,又说不上来。” 楚寒今轻轻嗤了一声。 “好比你一个深恶痛绝的人,他突然来到你身旁,哭着道歉求你原谅。你说原谅还是不原谅?第一反应只是恶心而已。” 楚寒今看他又喝了一口酒:“你觉得他恶心?” 越临:“对。而且我还清楚,这段时间估计不太平了,他得跟狗皮膏药似的黏上来。故意出现来恶心你,找存在感,甩都甩不掉,招人厌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