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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寒今只看到一颗飞出去的头颅,溅着血影,是那位丫鬟的头,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容。 楚寒今猛按紧剑柄,门口显出一张和房间尸体一模一样的脸。穿大红喜服,手里别了一把长刀,额心痣殷红如血,眼神冰冷地四下张望。 他看到了站在床畔的楚寒今,目光定格。 什么意思? 会攻击自己吗? 正在思索,楚寒今背后传来动静。 那具残破的尸体发出声响,“咯咯咯”的,似乎在重新爬起来。 楚寒今后背发凉,刚想回头,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爱妻。” “……” 他腰被一双手轻轻托住,搂在了燥热的怀里,紧贴背脊。楚寒今垂头,看到靠近白鞋后来了一双红鞋,紧贴着他,踏地一个血红脚印,不断渗出血并蔓延。 “我的爱妻……”声音很低。 冷气吐在耳侧。 楚寒今手腕被一双手紧紧握住,侧头,脖颈一阵濡湿,被舌尖轻轻舔了舔。 不确定是不是那具姑爷的尸体。 ——但声音是越临的声音。 第19章 19 楚寒今小幅度转头,先看见一线灰白的眼球。 俊朗的脸,肤色却是死人灰,血线纵横,皮肤连接处凹凸不平,像是一具入殓时用针线补完整的尸首。 尸体沉沉搭着他的肩,道:“铃儿。” 声音喑哑,却是越临的声线,完全代入了另一个人的感情:“我说过打完这场仗就回来娶你,你还在等我吗?可为什么洞房花烛夜这天,只有你一个人哭呢?” “别哭,我不是不回来了,我只是睡一觉……等明年开春的时候,我就陪你去原野放纸鸢,飞,飞很高……我还没和你白头偕老……我说过,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需要,我就会陪你玩儿逗你开心……” 声音饱含着痛楚。 但的确是越临的声音。 楚寒今沉思片刻,豁然开朗。 眼前缝补的尸貌其实是幻象,本人为越临。只不过越临被幻境魇住心智,属于另一种形式的“鬼上身”,代入到了另一个人的感情。 所以他才会说出这些话。 越临抱着他的掌心颤抖,滑下血泪,看得出来入戏很深:“铃儿,认识你的十八年,是我祖坟冒了青烟了,谢谢你一直心疼我,照顾我。我这辈子没出息,一直跟着他打仗,出生入死,可你从没嫌弃过我……对我很好。是我没有缘分,我不配……不配和你到白头。” 楚寒今思考:这或许……是新郎死前的遗言? 越临声音痛彻骨髓,浑身发抖。 他喉头咯咯地颤着,发出轻轻的哽咽。 声音听得楚寒今怔了怔。 他没想到越临共情竟然这么深。 方才门口站着的新郎不知何时消失了,变成穿着红嫁衣身姿婀娜的女孩儿,她拿着手巾哭:“我不信!我不信云哥哥死了,我不信!你们骗我,他没有死,他还没跟我成亲。他临走时我给他做红烧rou,他只吃了半碗,他说,等他回来,还要我给他做一碗……我不信……” 新娘悲痛欲绝,抱住楚寒今的越临代入新郎感情,低而沉重地呼吸着。 是哭吗?楚寒今看了看他。 越临在他眼里一直不太正经,但其实很聪明理性,没想到真情流露是这种模样。 “啊!!!”新娘哭声撕心裂肺,撕扯着嫁衣,拼命叫“云哥哥”。她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白绫,转瞬之间已挂在屋脊—— 楚寒今知道这是幻象,说服自己接受接下来的一幕。 新娘踢翻凳子将自己悬挂在屋梁,龙凤鞋蹬落,脖子歪歪地折了下去。 但他身后的越临,喉头却滑出沉痛的哽咽,他大步走到吊死的新娘下,想把她解下来。但幻象就是幻象,竹篮打水一场空。他手足无措,发缕散乱,拼命地发出咯咯的声响,眼睁睁看着新娘死透,露出拼尽全力却只能溃败的痛色。 这还是属于新郎的痛楚,只不过借由越临的眉眼显露出来了。 但越临是那么痛不欲生,让楚寒今心口轻轻刺了一下。 过于悲情,让他一时分不清这是鬼新郎的痛意,还是越临的痛意。 楚寒今叹气,不得不提醒:“这只是幻象,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无功。不要堕入心魔。” 越临手指绷得很紧,硬如石块,双眼充着红血丝直直看他。 不知怎么,楚寒今心软了一瞬,拉住他的手:“够了。” 微凉的手指相触碰,靠近时带起一阵酥痒,也传去了体温。 越临的眉眼渐渐舒展,抬起脸反复看着楚寒今,目光像是确认。 他的眼睛恢复了深金色,魇魂的幻灵消散,尸貌幻象也随之消失后,但脸色并没变好。仍然是苍白色,血气耗尽,像被抽光了力气,望着屋梁上直坠的女尸。 楚寒今莫名觉得他的反应奇怪。 幻灵魇住心智伤害这么高?似乎失了魂了。 不过越临以剑撑地站起身,却并没留给自己喘息的时间,第一句话是,“快走,离开这里。” 刚跨出门,背后大红灯笼高高挂的宅邸立刻化为乌有,变成一片废墟焦土。人去宅荒,门匾的深红褪成了残红,凉风卷来萧瑟之意。 越临收回目光,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道:“回城里吧,一会儿跟你细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