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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祯抓住梅韶手中的剑锋,贴在自己的心口,“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辩驳什么,我对不住砚方,对不住你,但是我从来没有对不起黎国。现在曹柏死了,该轮到我了……朕给你一次杀朕的机会,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你要是不动手,朕便会奋死抵抗,号令天下群雄铲除jian小,以尽君王之责。” “动手吧。”他动了动脖子,露出一截脖颈,看着梅韶发红的眼眶,慢慢将剑提到自己的颈侧。 梅韶的剑就架在他的脖子上没动,半晌,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我和你们从来不是同道中人。你们要做圣主,要做贤臣,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只在意自己身边的人,可你们赵家负我,一次又一次,你的父亲夺去我的亲人故友,你又夺去了我唯一挚爱……要是他们能活着,要是他们能复生,我宁愿做一个小人!” “那你为什么刚才不和曹柏联手?” “你以为我没有动摇吗?你以为我不想吗?我比谁都想砚方能重新站在我面前,为了这个虚妄的梦,我可以付出一切。”梅韶整个手掌都被鲜血染得通红,他像是地狱中的厉鬼,见了天光只能剥开一层又一层自己内心的阴暗,“可我不能。” “因为这不是砚方想要看到的。”梅韶深吸了几口气,克制道:“他拼尽全力留下的局面,我不忍心碰,我舍不得。” 妥协一般的,梅韶放下了剑,气息微弱道:“砚方想要曹柏死,那他就该死,砚方想要你干干净净地做这个帝王,你就高坐明堂,不染分毫……” 片刻之内,一个念头在赵祯的心中浮现出,他隐约有些慌乱,“你……” “你亲手下令赐给砚方毒酒,便是认同了砚方的罪名,而如今你要是再亲自给砚方翻案,说曹柏是幕后真凶,便是朝令夕改,全无威信。”梅韶疲倦道;“所以,人是我杀的,我是为了泄私愤才做了这些,与你没又半分关系,你只是在旁听中得知了曹柏的狼子野心,将他的罪行昭告天下,仅此而已。” “就当是我替砚方完成了他毕生所愿,往后……”梅韶从怀中掏出兵符,手一松,将这块能号令神阳军的扔在了赵祯的面前,“砚方便不再是黎国的宰相,我也不是黎国的将军,陛下要追究我的过错,尽管下令捕杀我。” 梅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君臣一场,就此别过,陛下擅自珍重。”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火红的喜服勾勒出他萧瑟的背影,他一步一步地走出赵祯的视线,又一步步走出了宫中。 阴沉的天依旧盖在他的上空,他扔掉了兵符像是扔掉了全身的禁锢,就连褚言都追不上他的步子,紧走几步才有汇报的机会。 “我们围困公子在千金台鬼市之下,放了火想逼他出来,后来他知道了宫中曹柏的死讯,愣是没有从火中逃出来,活活地和那个女杀手烧死在千金台中了。尸首我们已经捞出来,确认是他们两个。” 呜咽的风将褚言的话吹得支离破碎,却在梅韶的脑中无比清楚。 公子死了,暗香阁也没了,那手上的剑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梅韶将带血的青霜剑塞给褚言,道:“封庄吧。” 褚言愣了一下,“庄主?” 梅韶没有应他的话,卸了青霜剑,就像是又卸下他身上的一重枷锁,他被风拖着走,急切地像是要去赴约。 一袭红衣在官道上越走越快,最后小跑起来,跳动在肃穆的宫墙之间。 所有人都有归处,他也有应当要去的地方。 那个地方四季如春,一觉醒来,白秉臣就会在他的怀中,从未远离。 第205章 仙人梦 自那日之后,赵祯便再没有见过梅韶。 一切都对应着他的预想中发展着,他将曹柏的罪名昭告天下,查抄了曹家府邸,就连朝堂都被赵祯彻头彻尾地清理了一遍,宫中服侍的宫人太监也换了一大批,曹柏口中的“穆烈帝”还是没有出现。 白子衿产后还是知道了白秉臣的死讯,和赵祯大闹了一场之后心灰意冷,再也没有见过他,他们只能靠着孩子的一点血缘关系维持着彼此。 而在白子衿拒绝赵祯入殿的第三天,一个新进宫的小太监冲撞了圣驾,说有要紧的东西呈现给他。 赵祯屏退了左右,小太监却再三问了曹柏是否真的死了,才送上一个纸包。 打开纸包,熟悉的字迹跃入赵祯的眼中,他眼皮跳了一下——居然是福顺的字迹。 “陛下,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老奴应该已经身死黄泉。从陛下还是稚童之时,奴才就陪着陛下,从未离开过,这次却是不敬不忠,提前走了。 陛下不知道,奴才在成为阉人之前,在宫外也曾有过家室,只是动乱之时走脱,为了活命,奴才才阉了身子进宫侍奉,原本还想着找找自己的家人,后来却歇了这个心思。 直到我的徒弟双喜告诉我他在宫外找到了我失散多年的家室踪迹,只是斯人已逝,只留下了一个孩子。陛下知道,双喜和城外蒋家庄的太监有过来往,他是有门路知道奴才的私隐的。 乍一得到这个消息,奴才心中很是欢喜,谁知双喜却用此事来威胁奴才做不利于陛下的阴谋,奴才不肯,他便在奴才饮食中下了药,然后奴才便大病了一场。 在病中奴才也想明白了,要是奴才的孩子还活在人世间,为什么会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不管那个孩子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奴才要做的就是遵照娘娘的嘱托,保护好陛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