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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梅韶一个人吞这么大的军力到底还是吃力一些,我倒是可以找个人替他分担一些。”中年男子含笑看着公子,“有了这么一双眼睛,北边也能轻松一点。” 公子怔了一下,道:“父亲的意思是,燕北可以动了?” 中年男子摸了摸那尊弥勒佛木雕的头,“就让他们稍稍喘口气吧,等到张九岱一死,他们便一点儿时间都没有了。” —— 沉寂许久的朝堂像是一锅火上的油,表面上看着风平浪静,只要一滴水下去,便立刻沸腾飞溅。 而这滴水,如今便由白秉臣亲手滴了进去。 他回都的第二日,呈上了南阳侯反叛的因果全貌,奏折中没了往日半分的温和,字字句句直指张九岱勾结任和铭,为其提供漕运之利,人力之便,助其反乱。 “陛下。臣常年在平都,任和铭在南地,世代军侯除却陛下诏令不可回都,臣与此逆贼不过短短几面,说来可能还没有白大人见得多,不知白大人去了一趟南地听了谁的,怎么就认为臣和逆贼有所勾结?”张九岱瞥了一眼白秉臣,冷冷道。 “张相人没有到南阳,银子却去了不少。”白秉臣早就知道他不会轻易承认,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漕运账本,道:“这些年来,张大人在修建漕运中捞的油水可不少,你刮明面上工部拨付下去的银子,任和铭捞过往商人的油水,你们两个也算是分工得当,只是劳累工部尚书郑大人每年把账面扳平要费上不少功夫。” “陛下若是不信,可以调工部登记在册的账本,和臣手中这本做比,便见分晓!”白秉臣朝着赵祯道。 “工部尚书是在朝为官的老人,陛下亲封的二品大员,方敏一个沧州知府,也能随意攀咬朝中重臣!”张九岱厉声道:“况且臣要是没有记错,方敏可是白大人亲自提携上来的学生,而白大人素来与臣不睦,想要以此构陷臣,也未可知。” 白秉臣冷笑一声,“张大人这个意思,是不承认郑大人是您的下属了?苄州侵地一案最初之时,陛下派过郑大人和郭大人顺便同去平东、南阳二地收取漕运赋税,郑大人严查了苄州侵地之事后,没过多久,苄州便起农民之争,郑大人下了顺江官道的两个漕运官,后头任和铭运输兵力直捣申城时就是走的就是那两段路,这世间万般巧合,不会都这么凑巧应在郑大人头上吧?” “张大人,你可以不认罪,但郑尚书是逃不掉的,他下了狱后会说些什么,你自己心中清楚,就不用在下多言了吧。” “那段时日去了南地又不止这两位尚书,在这之前,白大人不也去了沧州吗?”张九岱狠狠道:“白大人就没有半分嫌疑吗?臣已是位高至此,何以至于去和一个匪寇联手?” “按照张大人的说法,在下倒是更没有可能了。”白秉臣轻笑一声,不屑道:“臣此前为黎国右相,已经与张大人比肩,更不论臣还是辅帝阁阁臣,天然就比张大人高上那么一截。臣的jiejie是当朝皇后,臣当年平定景王之乱,如今平定南阳之叛时,张大人又在何处?没想到臣近年来太过自谦,竟然让张大人忘了臣就算没了这个右相之位,也是名正言顺的帝师!张大人你小小一个左相之位,拿什么和我诛心?你觉得这满朝文武是会觉得在下更有所图,还是你这个长久屈居人下的半相更有图谋?” 他们二人再怎么在朝堂上争锋相对,二人也没有这样逾越规矩地对峙过,白秉臣的话又快又狠,字字都在往张九岱心中扎。 他这么多年和白秉臣不睦的原因探究其根本还是他不服白秉臣。不服这个比自己小了将近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居然凌驾在自己之上,在他看来只是他只是差一个机会,先帝时期皇子争夺储位的时候,他站错了队,选错了人,以至于两朝老臣才混得一个左相的位置,年近半百却还屈居人下,怎能甘心! 张九岱的胸.脯起伏着,明显有些不稳,梅韶乘胜追击道:“单在这里诛心,张大人自然是不会认的,臣在闵州南阳侯府搜到张大人和任和铭的书信,足以直接证明张大人和任和铭之间不是泛泛之交。” “张卿不妨看看,是非公论朕自会做主,必不冤了一个好人。”在上位沉默许久的赵祯终于出言道。 张九岱从梅韶手中接过书信,粗粗看了一眼,默默攥紧了手,他身后的郑苑博伸出脑袋看了一眼,忍不住道:“这根本不是左相的字迹。” 张九岱瞪了一眼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梅韶就接过话头道:“郑大人好眼力,这确实不是张大人的亲笔书信,而是张大人府中师爷所写。” 这几封信确实是他私下派人想要从南阳侯府拿走的那些,可不该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的手上,张九岱竭力稳住自己的心神,道:“臣有罪,臣只顾朝中之事,而对府中下属多有疏忽,这是臣的过错,臣愿领管教无方之罪。” “张卿这是承认此书信是从你府上出去的?”赵祯犀利的目光一扫,扫得张九岱头皮隐隐发麻。 可他还是硬着头皮道:“陛下明鉴,此书信上并没有臣的私章,实在是府中下属失于管教,生了狼子之心,或者,这是任和铭安插在臣府中的眼线也是有可能的。” 见他仍旧撑着,白秉臣嘲笑道:“张大人不愧是左相啊,就连府上的师爷地位都如此超然,居然能越过张大人和一方军侯直接谈判,还能够调动工部的郑大人去南下暗度陈仓。和张相大人这么一比,白某确实逊色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