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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和铭真的是疯了,居然命令地面上的费永昌在这么近的地方放炸药,简直是在赌命。 梅韶咬牙撑着剑鞘,弯着腰往前从躺着的人身侧走过,拨动着他们的身子,一连看了三四个人都已经没有声息,他几步踉跄着靠在石壁上,深吸一口气,手下用力,自己把脱臼的左臂给接上了。 没有知觉的左臂猛然被他一拧,生出百般刺痛,他咬紧牙关受了,缓了缓眼前的白光,额角还是汗津津的。 勉强缓了一会,他看见不远处佟参爬了起来,他的身旁躺着不知生死的孙哲。 佟参伸手拍了拍孙哲的脸,梅韶看着一动不动的孙哲突然抖动了一下身子,胸膛有了起伏,心下松了一口气,朝他们走过去。 他走到佟参的面前,蹲下来看着已经睁开了眼的孙哲,朝他伸出手道:“还能走吗?” 孙哲微微睁开眼,见他脸上全是血迹,伸出的手都在发着抖,没搭他的茬,借着佟参的力站了起来。 佟参带过来的人中还有两三个人活着,此时都站了起来,走到了他们的身边。 在他们幸存着这一群人中,佟参的伤势算是最轻的,他低声爆了一句粗口,恨恨地朝地上吐了一口血唾沫,从怀中掏出一只烟花号箭,朝着城门处投了过去。 炸开的烟花划过幽蓝的石壁,发出细微而绵长的声响。 城中突然起了极为亢然的号角声,尖锐地撕裂了他们劫后余生的喘息。 刚从耳鸣声中缓过来的梅韶皱了皱眉头,显然对这样刺耳的声音感到十分不适,他偏头朝着佟参道:“你的人赶过来要多久?” 佟参心知肚明地看向远处同样被号角声惊扰地站起来的任和铭,轻蔑一笑,“对付他的时间还是够的。” 围在任和铭周围的也是两三个幸存下来的小兵,任和铭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被炸开的洞口,重新将目光投射在梅韶他们身上。 他们隔着十几具尸体相望,眼中皆是置对方于死地的决意。 恍惚之间,梅韶甚至能听见在他们各自的身后有密集的脚步声正在往这儿赶,在对方的人赶来之前的短短时间内,正是他们了结彼此的最好机会,也是不会沦为地上尸首的唯一活路。 第163章 大仇报 浸透了血水的砂砾软得好像要把梅韶陷下去,持续的失血已经让他有些意识不清,手提青霜剑和任和铭在尸身中过了几个回合后,眼前有些微重影。 从他的余光中,正可以瞥见孙哲倒在地上,佟参弯刀横握,挡在他的面前应对着任和铭的两个兵将。 孙哲伤得实在是太重,他先天心疾,经历了三次极近的爆炸已经在昏迷的边缘,整个背部都被灼烧得红肿流血,如今只是强撑着,连剑都握不稳。 梅韶瞥了一眼他们纠缠在一起的背影,此时也正是任和铭落单的时候,他抓住时机,左击右挡,剑尖如芒,直往任和铭的面门而去,任和铭手持诸侯剑挡住攻势仓皇避开后,有意识地想往洞口处退,梅韶岂能让他如愿,以目光丈量了一下距离,剑身脱手,跃至半空,左腕转匕首,弧光乍开击打在青霜剑上,剑身似游蛇贴着任和铭的耳朵而过。 任和铭自以为躲过了一击,心下正喜,后颈一凉,是青霜剑刃转道贴上他的脖颈,飞速旋转,自咽喉一破,血溅三尺,任和铭满眼不可置信,捂着脖子倒了下去,手中诸侯剑斜插在地上,震了一震,剑啸锋鸣。 “侯爷!”和佟参争斗的两人见状发出嘶吼,几下狠击后就像往任和铭那里跑,却被佟参死死压制住,不得脱身。 “侯爷!”又是一声呼喊,费永昌刚落了地,就见到这样一副场面,他目光微缩,提起长刀挡住了梅韶的一击。 梅韶方才使出的一剑已经是凝神竭力而为,此时被费永昌一挡,连连后退了两步。 紧接着,在费永昌跳下来的那个洞口接连下了十几个人,往任和铭倒着的地方赶,任和铭捂住脖子,拼了命地往那处爬。 来不及了…… 梅韶又挺力接住费永昌的一刀,余光往任和铭的地方瞥去,有心放一个暗器,却被费永昌压得死死的,没有任何空当。 此时一个黑影突然朝任和铭扑了过去,几乎是以自己的身子的重量压制住正在爬行的费永昌,梅韶只看见全是血泡的背影。 孙哲不知从哪里涌上来的力气,坐在任和铭的身上,不顾他拼死的挣扎钳制住他的身子,拔起斜立的诸侯剑,一剑插入了任和铭的喉咙,任和铭发出濒死的低吼声,却在两秒后戛然而止。 费永昌带来的人都被震住,愣在了原地。就差几步,当着他们的面,孙哲割下了任和铭的头颅,提在了手中。 连续不断的鲜血落在孙哲的手上,粘稠而温热的血红了他整个手掌,他看着那个无头的尸体笑得整个人都在发抖,笑着笑着他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神情来。 一直被他隐忍在心的情绪,在申城城破之时自己作为“逃兵”没有资格落下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大仇得报的畅快抵不过锥心的痛,他像是终于能呼吸了一般,体会着早已死了的一颗心疯狂地跳动着,凝聚成口中似哭似笑的嘶吼。 “曦月!曦月——”他看着任和铭死透了的身子,伏在地上喊着已逝爱妻的名字,孤独又无助地像烂泥一般,瘫在了地上。 --